第35章 酒会猜忌

水晶吊灯在慈善酒会的穹顶下流转着冷光，李晓攥着香槟杯的手指微微发颤。身上的丝绒礼服是陈廷洲新送的，墨蓝色的裙摆上绣着细密的向日葵暗纹，却在满场钻石珠宝的反光里显得格格不入。她听见不远处传来压抑的窃笑，像无数根细针扎在耳膜上。

"那位就是陈家最近带在身边的女孩？"涂着猩红色指甲油的手端着高脚杯晃了晃，香槟液在杯壁上划出暧昧的弧线，"听说以前在青禾镇开花店，啧啧，这飞上枝头的手段......"

"小声点，"旁边的女士紧张地瞥了眼主桌，"陈总盯过来了。"

李晓转过身，假装欣赏墙上的油画。画布上的玫瑰开得浓烈，让她想起陈廷洲办公室里那支干枯的白玫瑰标本。此刻陈廷洲正与合作商交谈，笔挺的西装衬得他肩线冷硬，袖口若隐若现的向日葵袖扣是她亲手挑的款式。

"李小姐对印象派很感兴趣？"温润的男声从身后传来，赵毅端着两杯威士忌走近，镜片在灯光下闪过冷光，"苏晚生前最喜欢莫奈的睡莲，说能看见光在水里流动。"

这句看似随意的话让李晓握杯的手猛地收紧。她想起文档里那个关于照片墙上的刺痛场景，赵毅的摄影工作室里挂满苏晚的笑脸，每一张都像在提醒她与白月光的差距。"我更喜欢向日葵，"她转过身，迎上赵毅探究的目光，"至少它们永远朝着太阳。"

赵毅挑了挑眉，还想再说什么，陈廷洲己穿过人群走来。他自然地揽住李晓的腰，指尖在她礼服下的皮肤上留下微凉的触感："赵先生不去看看那边的拍卖品？听说有幅梵高的向日葵。"他刻意加重"向日葵"三个字，语气里的警告显而易见。

就在这时，宴会厅中央的水晶灯突然暗了半秒。恢复光亮时，李晓看见祖母拄着拐杖站在楼梯口，翡翠玉镯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老人的目光扫过她的礼服，最终落在她腕间那串素净的珍珠链上——那是祖母临终前留给她的遗物，而非苏晚的翡翠镯。

"那位就是陈家老太太吧？"刚才议论的名媛压低声音，"听说她以前最疼苏晚小姐，不知道对这个'替代品'是什么态度......"

李晓的心跳漏了半拍。她想起文档里那个关于祖母的致命提问场景，家族聚会上老人突然询问苏晚最爱的钢琴曲，让她冷汗淋漓。此刻祖母正一步步走下楼梯，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晓儿，"祖母的声音意外温和，枯瘦的手握住她的手腕，珍珠链的冰凉与老人掌心的温度形成奇妙的平衡，"廷洲这孩子不懂浪漫，前几天还问我你喜欢什么花。"

这话让周围的窃窃私语瞬间消失。李晓惊讶地看向祖母，却发现老人冲她眨了眨眼，眼角的皱纹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陈廷洲在这时递过一杯热可可："知道你不喜欢香槟，特意让厨房煮的。"

热可可的温度透过玻璃杯传来，驱散了礼服带来的寒意。李晓看见祖母悄悄松开手，袖袋里掉出张折叠的纸条。她弯腰捡起，上面是苏晚的笔迹："如果有女孩戴这串珍珠，告诉她，向日葵比玫瑰更需要阳光。"

宴会厅的乐队开始演奏华尔兹，陈廷洲伸出手："跳支舞？"

李晓将纸条塞进裙兜，把手放进他掌心。旋转的舞步中，她听见有人低声议论："奇怪，陈总看她的眼神......好像跟看苏晚小姐时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说不上来，"那人迟疑着，"像是在看一个真正的人，而不是......影子。"

舞步划过宴会厅的大理石地面，李晓的目光落在陈廷洲胸前的口袋上。那里露出半张素描纸，边缘是她熟悉的向日葵轮廓。她想起文档里那个关于便利贴订单的细节，陈廷洲每天匿名订购雏菊，便利贴背面画着她教的包花手势。

"在想什么？"陈廷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雪松与可可混合的气息。

"在想，"李晓踮起脚尖，裙摆扫过地面，"明天花店要进新的向日葵品种，叫'晓光'。"

陈廷洲的舞步顿了顿，随即笑了。他低头时，李晓看见他眼底清晰映出的自己——不再是镜中那个穿着旗袍的虚影，而是穿着墨蓝礼服、腕间戴着珍珠链的李晓。"需要我帮忙搬花架吗？"

"你还是先学会包花吧，"李晓想起他笨拙的手法，忍不住弯起嘴角，"上次你包的玫瑰，丝带比花还紧。"

两人的笑声混在音乐里，引来几道惊讶的目光。李晓看见赵毅站在角落，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手里的威士忌己喝掉大半。她突然明白，文档里那些关于身份裂隙的担忧或许从未消失，但当陈廷洲不再试图将她塞进苏晚的模子时，那些猜忌便成了背景音。

舞曲结束时，祖母让人送来份文件。李晓打开一看，是陈家老宅花园的改造图纸，白玫瑰园被规划成了向日葵田，角落还留了块地给流浪猫。"廷洲说你喜欢热闹，"祖母的声音带着笑意，"非要在花田里装个风铃。"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打在宴会厅的玻璃上沙沙作响。李晓望着雨幕中的城市灯火，想起青禾镇花店的天窗，此刻应该也有雨水顺着玻璃滑落。陈廷洲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敲出她熟悉的民谣节奏——那是她在画室常哼的调子。

"我去透透气。"她放下热可可，走向露台。

雨丝微凉，打在脸上却让人清醒。李晓靠在栏杆上，看见陈廷洲的车停在楼下，车顶落满雨珠。副驾驶座的储物格里，应该还放着她遗落的速写本，里面夹着青禾镇花市的向日葵种子。

"在想什么？"陈廷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外套披在她肩上，带着他的体温。

"在想，"李晓转过身，雨水在他发梢凝成水珠，"文档里那些关于我的猜测，什么时候能变成真的。"

陈廷洲愣住了，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个丝绒盒子。里面不是珠宝，而是枚用向日葵种子拼成的胸针，种子边缘用细银线勾勒，像朵正在绽放的光。"上次在花坊看见你画这个，"他的声音有些紧张，"就找工匠做了。"

李晓接过胸针，种子的粗糙触感让她想起青禾镇的泥土。她想起文档里那个关于花束包装温度的细节，陈廷洲笨拙地学习她的手法，说"这样才像李晓包的花"。

"其实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陈廷洲握住她的手，将胸针别在她礼服上，"但你看，"他指着宴会厅的落地窗，里面映出两人的影子，"现在我们的影子是并排的。"

雨还在下，但李晓突然觉得不再寒冷。她想起之前那段彼此试探与靠近的时光，原来真正的光不是没有阴影，而是有人愿意陪你站在阴影里，一起等待日出。

当两人回到宴会厅时，发现祖母正拿着话筒讲话。"......陈家以后没有替身，只有李晓，"老人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他们身上，"一个能让廷洲眼里重新有光的女孩。"

掌声响起时，李晓感觉到陈廷洲的手指在她掌心轻轻颤抖。她抬头看他，却发现他也在看她，眼里的笑意像雨后的阳光，驱散了所有的猜忌与阴霾。

宴会厅的门被推开，带着雨气的风卷进室内，吹得桌上的向日葵桌花轻轻摇曳。李晓摸了摸胸前的种子胸针，突然明白，文档里那些关于未来的期许，正从这一刻开始，一点点变成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