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弟弟的退学通知书

李晓踹开家门时，雨水顺着发梢滴在玄关的向日葵地垫上。那是弟弟用零花钱买的，说"姐喜欢太阳花"，可此刻花瓣图案被泥水洇开，像极了父亲手术单上晕开的血渍。

客厅的灯没开，只有弟弟房间透出微光。她摸到鞋柜上的玻璃罐，里面本该装满弟弟攒的硬币，现在却躺着张折叠的A4纸。纸张边缘的毛边蹭过掌心，让她想起高三那年，弟弟偷偷把伙食费换成她的补课费，纸币边角也是这样磨破的。

"姐？"弟弟的声音从门缝里挤出来，带着刻意压低的沙哑。李晓推开门，看见他正把奖状塞进纸箱，墙上"三好学生"的金边己经褪色，和他身上洗得发白的校服一样。书桌上摊着退学申请表，红色的"同意"章像道血印，盖在"家庭经济困难"的理由栏上。

"你什么时候......"她的指尖戳到申请表的钢印，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陈廷洲给的黑卡——那张卡曾被她用来交父亲的手术费，现在却躺在垃圾桶里。弟弟突然把纸箱推倒，里面掉出个铁盒，滚出的向日葵种子沾着泥土，和父亲生前培育的"晓光"品种一模一样。

"爸走后你就没笑过。"弟弟蹲身捡种子，指腹的薄茧划过李晓的手背。记忆中同款触感来自他初中时偷偷打工，给她买的第一支钢笔，笔帽上还刻着"姐要当画家"。而现在，他的课本里夹着兼职传单，油墨味混着向日葵种子的清香，像极了父亲实验室里的松节油气味。

窗外的雨突然变大，打在空调外机上的声响让李晓后退半步。她看见弟弟床底露出的泡面盒，想起自己当替身时，陈廷洲总说"营养要跟上"，送来的燕窝却被她倒进下水道。此刻弟弟正在啃冷馒头，馒头皮蹭到申请表上的照片，那是他初中毕业照，笑得像朵刚开花的向日葵。

"我去电子厂打工，你继续开花店。"弟弟把铁盒塞给她，盒盖上焊着父亲的实验编号"SW-71"。李晓的指甲掐进铁皮，突然闻到铁锈味——和暗巷里陈廷洲替她挡刀时，流在她鞋上的血味相同。而铁盒内侧刻着的小字"等晓光花开"，正被她的泪水慢慢晕开。

当她冲出房间时，撞到了母亲放在走廊的腌菜坛。坛口的纱布滑落，露出里面泡着的向日葵花盘——那是父亲临终前交代的"解药样本"。现在坛水混着雨水，在地板上冲出条蓝紫色痕迹，和陈廷洲锁骨处的刺青颜色一样。弟弟追出来时，手里攥着张存折，扉页贴着她当替身时的偷拍，背面写着："姐的笑容比五百万值钱"。

雨停时，李晓站在弟弟的书桌前。退学申请表上的钢笔字还没干，笔画间的停顿和她签替身合同时一模一样。而桌角的台灯下，弟弟用种子摆的"加油"二字正在晾干，其中"油"字的最后一笔，故意画成了向日葵的花盘，像极了父亲日记里未完成的污染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