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身份暴露的倒计时

电子厂的下班铃响时，李晓正将最后一个零件塞进流水线的卡槽。掌心的机油味混着汗水，让她想起早上在菜市场遇见的老太太——那股檀香与鱼腥气冲撞的味道，此刻仿佛还黏在衣领上。她摸了摸后颈的疤痕，那里的皮肤在闷热的车间里微微发烫，像有什么东西正破土而出，带着不安的预兆。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是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点开的瞬间，她的指尖顿住了：照片里是赵毅坐在陈家老宅的紫檀木椅上，手里举着的文件夹上，“李晓”两个字被红笔圈得刺眼。背景里的青瓷瓶她认得，是祖母常用来插白玫瑰的那只，瓶身的裂纹与她离开那晚摔碎的一模一样。

记忆突然撞进某个雨夜：赵毅举着苏晚的病历，问她“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当时他眼里的探究像把钝刀，割得她心口发疼。现在想来，他那些看似无意的提醒，或许都是铺垫——这个苏晚的旧友，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软肋，也比任何人都擅长用“真相”做武器。

车间的风扇发出嗡鸣，吹起她额前的碎发。李晓盯着手机屏幕，赵毅的侧脸在老宅的阴影里半明半暗，像极了他第一次见她时，在摄影工作室里说的那句“你身上有苏晚没有的烟火气”。那时她以为是赞美，现在才懂，那是早己标记好的靶心。

她突然想起赵毅工作室墙上的照片，苏晚笑靥如花，而他站在镜头后，目光里藏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偏执。就像此刻，他把她的户籍证明、大学成绩单、甚至电子厂的考勤表整理成册，递到最容不得“杂质”的陈家祖母面前——这哪里是揭露真相，分明是递上一把精准的刀。

“晓姐，发什么呆？”旁边的女工碰了碰她的胳膊，“张主管说今晚要加班。”李晓慌忙锁掉手机，指尖的汗在屏幕上晕出模糊的印子。这慌乱让她想起在陈家第一次被祖母提问时的窘迫，当时她答不上苏晚最爱的钢琴曲，冷汗浸湿了礼服后背，而现在，她的工装后背同样沁出了汗，只是这次，她攥紧的拳头里，多了份不是替身的底气。

加班到深夜，走出厂门时，月光把影子拉得很长。李晓踢着路边的石子，想起赵毅曾说“陈廷洲对苏晚的执念，会毁了所有人”。那时她以为说的是苏晚，现在才明白，他指的或许是所有试图靠近那道影子的人——包括她，也包括沉溺在影子里的陈廷洲。

出租屋的阁楼里，她翻出藏在床垫下的旧报纸。那是父亲生病时的医疗报道，角落有篇关于陈家资助的慈善项目，照片里的陈廷洲站在医院门口，西装革履，眼神却空得像口井。当时她以为那是慈悲，现在才看清，那或许是他对苏晚的另一种补偿——用救助别人的方式，逃避自己的愧疚。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像有人在耳边低语。李晓摸出那包向日葵种子，嫩芽己经顶破了土，嫩黄的尖儿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她突然明白，赵毅寄出去的不是资料，是倒计时的秒表——他在逼她做选择：是继续躲在暗处当李晓，还是站出来，哪怕被风暴撕碎，也要让所有人看清，她不是任何人的影子。

手机再次亮起，还是那个陌生号码，这次只有一行字：“老宅的灯亮了，他们在等你。”李晓盯着屏幕，指尖划过“老宅”两个字，突然想起离开陈家时，陈廷洲后颈那朵正在变色的刺青——白玫瑰的纹路里，己经有了向日葵的明黄。

她把手机关机，塞进床底的铁盒里，和父亲的手术单、弟弟的复学申请放在一起。这些纸张边缘的褶皱里，藏着她全部的软肋，也藏着她最硬的铠甲。阁楼的天窗漏进一缕月光，照在那盆刚发芽的向日葵上，李晓对着嫩芽轻声说：“别怕，暴风雨来的时候，扎根最深的，才能站得最稳。”

夜色渐深，远处的城市亮着零星的灯。李晓知道，赵毅的邮件己经抵达终点，祖母的茶盏或许正被重重搁在桌上，陈家的空气里，正弥漫着山雨欲来的窒息感。但她不再是那个会在宴会上发抖的替身了，她的手心有电子厂磨出的茧，她的眼里有自己种出来的光，这些，都足以让她站在即将来临的暴风雨里，做回真正的李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