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劫余照夜

雨砸在听雪楼的琉璃瓦上，像万千银针穿刺夜幕。我贴着湿冷的青砖墙匍匐前行，指尖扣进石缝里渗出的血混着雨水，竟觉不出疼——这副属于沈知微的躯壳，早被靖王府的囚笼磨钝了感官。唯有心口那簇火还在烧，烧着现代医生苏晚残存的理智：必须找到“烬余生”。

"王妃又梦魇了？"回廊尽头传来侍女素娥的嘀咕，灯笼晕开一团昏黄，"整宿念叨什么车祸…定是邪祟入体。"我蜷进阴影嗤笑。她们怎会懂？那场载着五十吨钢筋的卡车撞进救护车的画面，早刻进我骨髓。而昨夜在萧彻书房暗格里发现的药笺，墨迹潦草写着—— "烬余生，服之脉息断绝如车裂，然三日可苏"。太像了…太像我死前最后的心电图，颤巍巍一条首线。

地窖铁门吱呀推开时，腐霉味呛得我喉头腥甜。借着手腕上缠的夜明珠链微光，我看见成排陶瓮堆叠如山，瓮身贴的猩红封条写着"癸未年贡"。正是我穿来的那年！心脏狂跳着撬开最近一瓮，白絮状的药粉沾上指尖刹那，前世记忆碎片轰然炸开：

急救灯在头顶旋转，钢筋贯穿胸骨的闷响。有声音穿透血雾："实验体037确认死亡…'烬余生'三期测试终止。"

"谁许你碰这个？"萧彻的嗓音淬冰般劈开黑暗。我猝然转身，夜明珠映亮他倚在门框的身影。玄色大氅裹着清癯肩骨，面色比地窖积雪更苍白，唯有唇畔一缕血痕红得刺目。他缓步逼近，绣金蟒纹靴碾碎满地药渣："本王说过，听雪楼擅入者死。"

"那就杀。"我扬起沾满药粉的手首抵他咽喉，"用你试了千百回的毒，杀你的冲喜王妃！" 腕骨却被他铁钳般扣住——那力道根本不像久病之人！他指尖我腕间疤痕，那是为救他被刺客刀锋划开的旧伤。"知微，"他忽然笑了，咳出的血沫溅在我衣襟绽成红梅，"你总学不会乖顺…像她一样。"

铜镜从袖中滑落，"哐当"碎在他脚边。镜背镶嵌的画像在裂痕中晃动：柳叶眉、含情目，与我八分相似的脸——那位早夭的白月光林晚棠[[3]。"学她为你试毒？学她替你挡箭？"我攥紧镜片割破掌心，疼痛让我嘶声笑起来，"萧彻，你看清楚！林晚棠颈侧有朱砂痣，我没有！" 血顺着指缝滴进药瓮，白絮瞬间翻涌如活物，竟凝成几行小字：

癸未年七月初七 子时实验日志：时空跃迁剂"烬余生"致受试者苏晚（编号037）脑死亡。

地窖陡然死寂。萧彻眼底风暴翻腾，突然将我拽进怀里。檀香混着血气裹住感官时，我听见他胸腔震荡的低语："那痣是画的…晚晚。"窗外惊雷炸亮，刹那映亮他脖颈——褪色的青黑刺青盘踞在动脉处，正是我前世实验室的衔尾蛇徽记。

烛火在蟠龙金柱间摇曳，我垂首立于御案前，掌心沁出的冷汗浸湿了袖口密绣的青鸾纹。萧彻的奏折静静摊在紫檀案上——那字迹力透纸背，句句皆是要彻查三年前北境军粮贪腐案。老皇帝枯槁的手指着奏本边缘，目光却如淬毒的银针扎在我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