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章 劫痕

雨箭砸在听雪楼的琉璃瓦上，碎裂的声响像极了我此刻捧着的青瓷药碗。烛火在穿堂风中明灭不定，将墙上那幅《寒江独钓图》照得鬼影幢幢。指尖抚过泛黄纸页上"烬余生"三字，墨迹里沉淀着熟悉的起笔顿挫——陆景明写"生"字末勾时总爱带出细小的分叉，如同他手术刀划开皮肉那般精准又残忍。"不可能..."喉间涌上铁锈味，我踉跄撞向紫檀博古架。三年前长安街头的血泊里，分明亲眼看着载他尸身的马车碾过我的左手小指。那截断骨如今在阴雨天仍会作痛，此刻却像被重新劈开的竹简，哗啦啦抖落出满地谎言。"哐当！"药碗砸碎声惊醒了怔忡。转身刹那，玄色蟒纹袍角扫过门槛积水，萧彻的身影在闪电中凝成墨色山峦。他目光落在我手中残页时瞳孔骤缩，那是猎豹发现领地被侵的凶光："谁准你动这里的？"空气骤然凝固。我捏紧纸页向前半步，任碎瓷扎进缎面绣鞋："王爷认得这字迹？" 故意扬起残页露出末尾日期——永和十七年三月初九。那正是陆景明"头七"当日，而墨色鲜亮如昨。萧彻指节捏得泛白。当他猛然擒住我手腕时，冰凉的玉扳指硌在旧疤上，激起前世记忆里心电监护仪的尖啸。"王妃近来，越发不知分寸了。" 低哑的声线裹着暴雨，掌心力道却泄出破绽——那颤抖像极陆景明第一次主刀时的模样。雷光劈开夜幕的刹那，我笑出眼泪："王爷可知？您剐人时眉峰微蹙的样子..." 染血的指尖点向他眉心，"与他缝合伤口时一般无二。"铜壶滴漏声突然炸响。萧彻触电般松手后退，撞翻的灯台点燃满地宣纸，火舌瞬间舔上他苍白的脸。在明灭火光里，我们隔着二十年时空对望——他是权倾朝野却困在旧影里的替身王爷，我是借尸还魂仍逃不过宿命的替身王妃。"所以这些年..." 他踩灭火苗的锦靴碾碎最后余烬，水痕漫过袍角龙纹，"王妃究竟透过我在看谁？"

血雾翻涌的刹那，我腕间剧痛如遭烙铁炙烤。那抹凤凰胎记竟浮出皮肉，化作赤金丝线刺入萧彻心口——原来所谓“以血养玉”，养的从来不是玉，而是他萧氏皇族代代相传的噬心蛊！

“殿下现在可知……”萧彻染血的指尖抚过蛊虫蠕动的伤口，声线淬着冰渣，“为何你母妃临终前，偏要剜去你左臂守宫砂？”

祭坛地砖骤然开裂，十八具青铜棺椁破土而出。棺盖震落的瞬间，我浑身血液倒流——每具棺中都躺着与我一模一样的女子，心口皆嵌着滴血凤凰钮玉玺。而最中央那具残骸的左手腕，赫然残留着守宫砂剜除后的疤痕。

“沈知微，你只是第十九个容器。”萧彻的蟒袍在血雾中猎猎作响，“真正的阿沅早在二十年前，就被做成了第一味药引。”他踢开脚边钦天监副使的头颅，颅骨内侧刻满南诏密文。我拼凑出惊悚真相：血玲珑需集齐二十道至阴命格，而白月光苏沅的魂魄……正养在我心尖最痛的那滴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