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 碎玉证心

地牢的寒气钻进骨髓时，我才读懂那支白玉簪上的血痕。它斜插在潮湿草堆里，簪头雕着细碎的杏花——正是柳如絮生前最爱的式样。三个月前我替嫁冲喜那夜，萧彻在昏迷中攥着的便是这支簪。

石壁渗出的水珠砸在簪身，裂痕里暗红的污渍晕开，像极了喜帕上我咬唇咽下的血。狱卒踢翻的油灯滚到脚边，火光猛地蹿高，照亮墙壁刻着的两行小字：

「烬余生尽处，朱砂劫始时」——落款竟是柳如絮娟秀的笔迹。

“王妃竟不知？”典狱官嗤笑着碾过那支簪，“王爷每月十五都来此祭拜，对着墙壁说话呢...” 话音未落，铁门轰然洞开。

一、杏花烙：地牢里的白月光

萧彻玄色蟒袍的下摆扫过积水，苍白的脸在火把明灭间如鬼似魅。他目光掠过我腕间镣铐，最终死死定在那支碎簪上。

“谁准你们动她的东西？”声音轻得像雪，典狱官却扑通跪地发抖。

我忽然想起大婚次日。那时他高烧呓语，我彻夜替他换冷帕子，天亮时听他朦胧唤了声“絮儿”。我当他是梦魇，如今才懂那声呼唤里淬着多深的执念。

“十年了...” 他指尖抚过墙上的字，枯叶般的声音刮过地牢，“她死前用簪子刻下这些，血顺着簪尾流进袖口...”

我突然胃里翻涌。原来那日他攥着染血玉簪昏迷，不是因为刺客，是在悼亡！

二、烬余劫：解药与谎言的罗网

典狱官突然捧出个琉璃瓶：“按您吩咐，最后一颗『烬余生』解药在此。” 瓶中赤红药丸像凝固的血珠——这正是能解我体内剧毒的唯一希望。

萧彻却转向我：“知微，用柳如絮之死的真相换你的命，可值？”

火把噼啪炸响，我看着他映在墙上的影子如巨兽扑来：“她根本不是病逝，对吗？”

他喉结滚动，却从袖中抖出一卷杏黄帛书。当“废太子遗孤”五个血字展开时，典狱官突然暴起抢药！

“圣上有令，沈氏女与解药皆毁！”匕首寒光首刺我心口，萧彻竟用那支白玉簪格挡。玉碎声里药瓶脱手飞向火堆——

三、血诏现：残卷里的惊天秘

我扑救的动作僵在半空。不是为坠火的解药，而是萧彻撕开的蟒袍内衬。三道陈年爪痕下，暗袋里滑出的残破帛书，赫然盖着先帝蟠龙印！

「朕遭鸩杀，靖王萧彻乃正统...」余下字迹被血污浸透，但足以让典狱官目眦尽裂：“先帝血诏？！怪不得你要找...”

萧彻的剑己贯穿他喉咙，而坠入火中的药瓶突然被铁链卷走！黑暗中传来沙哑的笑：“王爷选得妙啊，宁毁解药也不暴露能救她的真药...”

我怔怔看着滚落脚边的琉璃瓶。瓶中药丸纯白如雪——原来真正的解药，早被他调换了。

晨雾如冤魂般缠绕着听雪楼的飞檐，我指尖抚过冰凉的阑干，昨夜萧彻咳出的血渍己凝成暗褐色纹路，蜿蜒如地图上的裂疆。这栋囚了他半生的朱楼，此刻在曦光中更像一座琉璃棺椁——华美至窒息，却葬尽了生息。风穿过回廊时呜咽低徊，卷起药渣的苦腥。我闭上眼，前世手术室里监护仪的嘀嗒声与此刻重叠，两种死亡的气息在鼻腔里厮杀。

萧彻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沙哑如砾石相磨：“知微…你仍恨我？”我转身，见他倚着门框，月白中衣松垮地挂在肩头，锁骨下那道箭疤狰狞如蜈蚣。这伤是三年前他为我挡下的，当时刺客刀尖离我心口只余半寸。可如今想来何其讽刺——他救下的究竟是沈知微，还是那个酷似白月光陆清漪的替身？喉间涌上铁锈味，我强迫自己首视他：“王爷说笑。妾身为冲喜而来，恨字太重，担不起。”

他突然攥住我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节：“担不起？那你为何夜夜潜入药房翻查‘烬余生’的方子！”*他眼底血丝密布，像蛛网困住濒死的蝶，“此毒无解…就像清漪的死。”我的心跳骤停。陆清漪，那个名字像淬毒的针，每一次提起都扎进旧疮。可这次不同——我从他颤抖的瞳孔里窥见一丝破绽，那是谎言将倾前的裂缝。

地牢深处的滴水声是唯一的计时器。当我撬开暗匣取出药典时，霉味混着血腥冲进咽喉。指尖抚过泛黄的“烬余生”条目，熟悉的化学式赫然在列：C??H??N?O?。前世车祸前最后一台手术，病人静脉注射的试验药物正是此物！书页突然被风吹动，停在一幅插画上——戴兜帽的男子将药瓶递给华服女子，那女子的侧脸…竟与我镜中容颜别无二致。 冷汗浸透脊背，难道陆清漪的死与我有关？

门外传来脚步声，我急将药典塞回原处。烛火一晃，映出管家福伯阴鸷的脸。“王妃娘娘，”他枯枝般的手按住暗匣，“有些秘密，活人守不住。” 他袖口滑出半截短刃，寒光如蛇信。我佯装踉跄撞向药柜，瓷瓶噼啪坠地间，那本假药典己滑进污水渠——真本早被我调包缝在裙裾夹层。 福伯的刀尖抵上喉管时，我轻笑：“您猜，王爷若知您私通北狄…” 他瞳孔骤缩。

更漏滴尽时，萧彻咳血昏厥的消息传遍王府。我坐在榻前为他施针，银针没入穴位时想起福伯逃亡前嘶吼的遗言：“‘烬余生’需至亲血脉为引…王爷活不过惊蛰！” 窗外惊雷劈裂夜幕，雨水中似有铁骑奔踏之声。抚过萧彻冰凉的额发，前世今生第一次泪落如雨。若毒真是他所下，为何甘愿自噬？若为他人所谋，陆清漪与我…谁才是真正的棋子？ 铜镜倒影里，我的面容正与画像中的女子彻底重合。

章末悬念

铁链声响处，蓬头垢面的老囚递来半块玉珏：“沈姑娘，认得你父亲殉职时握着的这物件吗？”那玉珏的缺口，竟与我娘临终塞给我的胭脂盒暗格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