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 朱砂劫余生

正文血顺着汉白玉阶淌下，蜿蜒如蛇。我攥紧袖中最后一颗「烬余生」，指尖嵌入掌心的疼远不及心口撕裂——萧彻的剑锋离我喉间只余寸许，那双曾盛满星河的眼里，此刻只剩冰封的杀意。

“沈知微，交出解药。”他声音淬毒，龙袍溅染我咳出的血，“否则这皇城便是你坟冢！”

我低笑，咽下腥甜。多可笑啊，三日前他还抵着我额发轻叹：“知微，待大局定，我许你江南杏花雨。”那时他掌心温热，抚过我替嫁时腕间留下的疤。如今疤犹在，温存碾作齑粉。金銮殿外杀声震天，勤王军与靖王府士兵鏖战。我知他胜券在握：十年病弱伪装，百日冲喜谋局，连我穿越而来都成他棋眼——苏晚的现代医术助他解了「牵机毒」，却未料那毒本就是他自己所下！

“陛下错了。”我扬手，琉璃瓶在晨光中泛起诡艳的紫，“解药在此，可惜……”猛将药丸吞入喉，“它亦是剧毒。”

萧彻瞳孔骤缩。迟了。烬余生入腹刹那，前世记忆如潮涌至：手术台无影灯、刺耳的刹车声、穿越前最后看见的药剂标签——「N06060实验型神经毒素」。难怪我识得此毒！原来自始至终，困住两世魂魄的竟是同源之物……

意识沉入深海时，我听见他嘶吼如兽。原来剥去帝王威仪，他也会颤抖。原来剑落地时的铮鸣，比情话更惊心。

混沌中，无数碎片穿刺时空：

-七岁萧彻蜷缩冷宫，看母妃被鸩杀前咬破指尖，在他眉心血点朱砂；

-二十岁他铺开白月光画像，画中人眉眼与我九分似——那竟是他凭幼年记忆所绘的生母遗容；

-替嫁夜合卺酒里微甜的毒，原是他为让我“病逝”后金蝉脱壳的算计，却因我现代体质变异成救命药……

“我恨这朱砂印……恨他们逼我弑亲登基……”有人紧拥我渐冷的身躯，热泪灼透嫁衣，“可我更恨自己，明明早该认出你眼里有母妃的光——”

剧痛炸裂的瞬息，真相劈开迷雾：前世车祸非意外。我参与研发的N06060毒素遭财阀窃取，灭口车祸后，毒素随我魂魄坠入此界，被萧彻寻得命名为「烬余生」。天道轮回啊！他欲以此毒操控朝堂，却阴差阳错让穿越的我，成了唯一能解他心魔的药引。

“你总问我为何惧雷雨……”我咳着血沫轻笑，“现在懂了？那夜车轮碾过骨头的声响…和冷宫杖杀声…原是一样的……”

他猛然僵住，眼底坚冰寸寸龟裂。

殿门轰然洞开。叛军溃散，阳光倾泻如瀑。我看着他颤抖的手捧起我腕间玉镯——那是大婚次日他亲手所赠，内壁刻着极小的一行字：「劫尽余生，与卿同归」。

“太迟了，萧彻。”我阖目轻笑，“朱砂劫，本就是死局……”

意识涣散之际，忽闻系统机械音冰冷响起：「宿主生命体征归零——启动强制召回程序——」

再睁眼，满目苍白。消毒水味刺鼻，心电监测仪规律嘀响。护士惊呼：“苏医生醒了！”

病房电视正播报午间新闻：「据悉，N06060毒素非法流通案主谋己于今晨落网……」镜头扫过嫌疑人手腕——一道朱砂疤狰狞如蛇。

我拔掉针管扑向屏幕。那人抬头刹那，我如遭雷击。

凤目薄唇，眉间一点朱砂。与萧彻……一模一样。

血顺着萧彻的指尖滴在「烬余生」的瓷瓶上，晕开一朵刺目的曼陀罗。他忽然笑了，那笑声裹着北燕深冬的寒风，刮得我耳膜生疼：“沈知微…或者说，我该叫你苏晚？”我的脊椎倏然僵首——这名字是埋在我棺椁里的陪葬品，连丞相府的老嬷嬷都不可能知晓！他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一卷泛黄的画像，抖开的瞬间，我看见了前世躺在手术台上的自己：无影灯冰冷的光芒下，额角那颗朱砂痣红得妖异。而画像背面，是钢笔写就的英文医嘱：“Patient Su Wan, cerebral heme caused by igmine overdose.”（患者苏晚，新斯的明过量致脑出血）

“那年你为救我试毒，咳出的血染红了听雪楼的雪…”萧彻的瞳孔逐渐涣散，仿佛透过我在凝视某个虚空中的影子，“可你可知？当年给你注射过敏药剂的护士…是林婉茹。”林婉茹！靖王府早夭的白月光！我的胃部猛然绞痛，恍惚又闻见刺鼻的消毒水味。原来那场夺走我性命的手术事故，竟是林婉茹为独占萧彻遗产设的局？而萧彻重生为北燕王爷后，故意让我这个“替身”饮下同款毒药，只为复刻林婉茹死前的模样。

（以下为第一人称心理蒙太奇）手术刀划开皮肤的冰凉触感还在指尖残留…等等，那真的是意外吗？林婉茹俯身调整输液管时，铂金项链坠子擦过我眼皮——链坠里嵌着萧彻少年时的照片！她指尖推注的力度陡然加重，甜腻的嗓音在麻醉迷雾中飘荡：“放心，新斯的明会让你‘自然’脑死亡。萧彻的万亿财产…和你那颗碍眼的朱砂痣，归我了。”[[1] 心电监护仪的蜂鸣在耳边炸响，我拼命想睁眼却沉入黑暗。再醒来时，己是丞相府庶女沈知微，而镜中这张脸…竟与林婉茹有七分相似！命运狞笑着缝补闭环：前世害我之人成了我被迫模仿的对象，而谋杀我的凶器“新斯的明”，在北燕被炼成了靖王折磨替身的“烬余生”

“王爷错了。”我劈手夺过那瓶毒药，在萧彻惊愕的注视中仰头饮尽，“此毒对苏晚致命，对沈知微却是解药！”喉间灼烧感翻涌时，无数记忆碎片轰然炸开：原来沈知微本是药王谷传人，幼年为避仇家追杀服下“锁魂散”，唯有至烈之毒可破封印！胃里翻江倒海的剧痛中，我踉跄扑向听雪楼的青铜药炉，将萧彻珍藏的林婉茹骨灰倒入沸腾的汤药。灰烬遇水竟凝成血色晶体——这才是真正的“烬余生”，能唤醒前世记忆的禁药。

“你看清楚！”我掰开萧彻的眼睑，将血晶按入他瞳孔，“你爱的到底是画像上的苏晚，还是精心扮演林婉茹的沈知微？”血晶融化的刹那，他发出野兽般的哀嚎。记忆如毒藤缠绕：林婉茹早知萧彻暗恋主刀医生苏晚，故意整容成我的模样接近他；而萧彻发现替身真相后，竟在手术中调换药剂灭口！风雪卷着灰烬扑进小楼，我俩在满地狼藉中对峙，前世今生的爱恨凝成他剑尖一道寒光：“既然都是棋子…便一起焚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