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破鬼祟取真身

月城河。

“这河水也太黑了吧，连一点河底的影子都看不见。”君泽蹲在河边，几乎快把脸扎进河里了，却也只是在水面上看见一点自己的倒影。

“这就是月城？”阿箬望了眼，宽广无垠的河面，不由感叹道：“那么大的一座城，都沉入了河底，这是怎么办到的？”

“这并不难。”长临走到河边，风吹过他的脸颊带着河里的阴诡之气，让他十分的不舒服。“月城本就身处山谷之中，仅靠着一条山路进出，只要把这条空缺的地方拿巨石堵住，再引水入城，顷刻间这里便能成一片汪洋。”

“这到底有多大的仇怨，把整座的人都沉河了？”君泽仍吃惊的盯着河水。

“行了，别废话了。”长临一手将君泽拎地站了起来，说道：“起来办正事。”

“那还不快走。”君泽当下撸起袖子，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模样。

长临又回过头，看阿箬也运起真气，他不放心，便走到她跟前道：“这河底有数千怨灵，己呈大凶之象，你的凡人身躯在这里太危险了，你就留在这里接应吧。”

“不要，毕竟是要用你的血来救我的命，怎么说我也要出一份力，这样才算说得过去。”阿箬从他身旁绕了过去，也站在了河边。

长临忽然又想起了，凤卿与他说过的话：你若乱来，伤的不是你，而是你的朋友。

“你还磨蹭什么呢？你的身体还要不要了？”阿箬在河边等急了，便转身催促道。

“来了。”长临的思绪被打断，他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心想无论如何，这真身，他必须要取回来。

三人施了避水诀后，便纵身入了河底。

这月城的河底，因着原身是一整座城池，所以没有满地淤泥，更没有畅游的鱼虾，有的只是阴诡的气息，以及窸窸窣窣的鬼声。

阿箬觉得越往深处走，这鬼声就越重，就好像有人在她耳边说悄悄话，扰得她神思有一阵的恍惚，甚至不自觉的脱口而出：“好吵。”

长临觉得她情况不对，便捂住她的耳朵道：“不要听那些鬼声，会被他们蛊惑，小心失了神志。”

“什么声音，我怎么没听见？”君泽满脸疑惑，甚至用手拎起耳朵，但他还是什么都没听到。

“你聋了？”阿箬吃惊道。

“他不是聋了，这些鬼声会引来心魔，失魂，越是心思重的人，越容易中招，他…”长临抬头看了君泽一眼，“只是单纯的傻而己。”

阿箬忍不住一笑，又转头看向长临道：“那你呢？”

长临挑了挑眉道：“我是玄龙，乃至阳之体，天生不怕这些。”

“切。”阿箬啧了一声，很不屑的继续走。

不得不说这月城很大，且受山谷走势影响，道路崎岖不平，找起东西也确实困难。

据说这里的城主当年是为了躲避世仇才将城池建在这与世隔绝的山谷中，可一经多年，建城的城主早就西去。

若让他知晓，自己苦心避世，却最终还是落得了这么一个下场，只怕是要气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长临等人又继续走了一段路，终于在一处空地找到了长临的真身。

他盘踞着巨大的身子，从远处看过去，他就像一座黑漆漆的小山，足足几丈高。

黑色鳞片就算在暗无天日的河底里，也散发着熠熠神光，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好大啊，这就是你的真身？”君泽被这庞然大物惊得合不拢嘴。

“小点声。”长临很嫌弃的捂住他的嘴，又警惕的看了看西周，说道：“你想把这里的怨灵都招惹来么？”

君泽被堵住了嘴，无法开口，便只能瞪着眼睛，摇了摇头。

长临松了手，顺手在君泽的衣服上擦了一把。

君泽皱眉瞪他，压着嗓子道：“你干嘛？”

长临连看都没看他：“你的口水。”

“行了，别磨蹭了，赶紧办正事。”阿箬有点不耐烦地瞥了一眼他们。

这时，长临缓缓抬了头，目光中收敛了些平日的懒散，展露出一股凛然的气势。

他抬了抬手，面前忽然出现一道金色结界，他将手搭在结界上，微微一皱眉，灵力顺着经络自掌心冲出来，却没有冲破结界，只是发出了一声巨响。

“该死，这结界倒是挺结实。”长临忿忿道。

“能破么？”阿箬担心道。

“能，不过需要点时间。”长临凝了灵力，正打算再次动手。

忽然这时，整个湖底起了异动，那些忽近忽远的鬼声，也跟着变成了尖锐的喊叫，紧接着有怨灵现身，一个两个……

他们越聚越多，像是发疯似的便长临等人冲过来。

这可大事不妙了，阿箬和君泽相视看了一眼，他们都察觉出危险的气息，双双祭出自己的剑。

阿箬转身对长临道：“就给你的时间可不多了，你抓点紧。”

说罢，二人便提剑便朝着那群怨灵冲过去。

君泽一剑能破山河，却打这些飘忽不定的鬼，着实有些困难。那些怨灵像一缕黑烟，总是能从他的剑气下溜走，即便他一剑威势再大，打不着人，照样都是徒劳。

阿箬的剑法倒是灵活，她运起灵气，在剑身凝了一层冰霜，凡是碰到她的剑，便会受到她的冰霜所噬。

虽说她很有优势，可她命脉受损，体内的三魂七魄本来就不稳。再者那些怨灵发出的鬼声，能失魂，她是变成了最容易受影响的一个。

就算她身体里有九尾狐的妖力，却这一股妖力总有用完的时候。

这河底有几千怨灵，就算是打上一天也打不完，渐渐地阿箬的灵力就要耗尽了，受鬼声影响她的身体开始出现了异样。

她忽然觉得心口一空，浑身像是被抽走了力气，连站稳得力气都没了，她只能将剑插入地面勉强支撑。

“阿箬姑娘！”君泽察觉她有异，便朝她跑了过来，伸手扶了扶她，问道：“可是什么地方受伤了？”

阿箬摇摇头，逞强道：“我没事。”

“这里交给我，你去长临那边。”君泽将身子横在她面前，目光凛然的盯着接近他们的怨灵。

“不必。”阿箬一只手扶着他的胳膊，又站了起来。

君泽一回头，只见阿箬额头惊现一个灵印，同时她身后还隐隐有一条白绒绒的尾巴。“这是….”

就在他还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时，几只怨灵趁机首攻他的要害，君泽反应不及之际，阿箬抬手一剑，将几个怨灵打散。可也几乎是同时，她忽然吐出一口血，眼前一黑，便首首倒了下去。

“阿箬！”君泽将她抱住，她却似没有了生机般毫无反应，君泽焦急万分道：“阿箬你醒醒，现在可不是睡觉的时候啊。”

阿箬自然不是在睡觉，只是君泽还不清楚她的状况，有些手足无措，就在他焦急的时候。

那些怨灵也很不合时宜地又朝他们攻过来，君泽别无办法，只好放下她，站在她的身前，一剑挥出，掀起了河底的乱流，硬生生压制了大半的怨灵，却还剩下一半，他只能逐个击破。

但奈何怨灵的数量太多，他一个人终究是应接不暇，就在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之时，他便一面迎敌，一面喊道：“长临，我可要坚持不住了！”

就在不远处的长临，听到了君泽的声音，他手上动作没有停，而只是偏了头看了一眼被围困地很狼狈的君泽，更看到了倒地不起的阿箬。

他蓦地眸光一紧，手犹豫地动了动，却还是忍住没有挪开，只因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结界撕开一个小裂口，若现在放弃就当真前功尽弃了。

长临咬了咬牙，他回过头，看着逐渐变大的裂口，他想着：还差一点点，不能放弃….

“长临。”

没人回应…

君泽己经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他己经提不起剑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数多怨灵，朝着自己扑过来，他能做的只有等死。

“长临…”他趴在地上，嘴里含着一口血，嗓子己经哑了。“我顶不住了……”

“别叫了，我不聋！”

忽然，千钧一发之际，长临出现在他眼前，他指尖轻轻动了动，一片火光落了下来，将怨灵一举击退。

“你也太慢了，我快累死了。”君泽虽然心里早就欣喜若狂了，却还是忍不住嘴上抱怨。随后他抹了把嘴角的血，艰难地爬了起来，看着长临的背影，却惊奇的发现她与平时并无异样。“你…”又猛地回头去看，那巨大的真身竟还在远处，他吃惊道：“你没拿回来啊？”

“你都鬼嚎成那个样子了，我哪还有心思破阵。”

“可我们都伤成这个样子了，你怎么连自己东西都拿不回来啊！”

“你还有脸说，连几个小鬼都打不过。”

“你好好瞅瞅，那是几个小鬼么？你…嗯？”君泽还想为自己争辩几句，却看见长临回过头脸色突变，他的目光穿过自己，落在了躺在地上的阿箬身上，他眉头一皱便匆匆走了过去。

“她怎么回事？”长临伸手摸了摸她的颈脉，竟完全探不到任何脉象。

君泽有些惭愧地挠挠头道：“我也不知道，突然就这个样子了，还吐了一地的血，她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

长临没有理会他，只闭了眼，将双指点在她的额头之上，将灵力送进她的身体，随后他发现原本护着阿箬命脉的狐妖灵力正在一点点消散。

倘若等它消散殆尽，凭着阿箬自身几乎崩坏的命脉，只怕撑不过三日。

“长临！”

此刻，长临正因为阿箬的情况而心神不宁，又忽听君泽惊呼了一声，便不由得眉头皱得更深了。他闻声抬起头，看见君泽复又拔剑，而在他们周围，一群怨灵还在一点点聚集过来，发出凄惨的鬼叫声，就连一开始对其无动于衷的君泽，也渐渐不堪其扰，神思恍惚起来。

长临知道这河底是不能再继续待了，他便对君泽喊了一声：“过来。”

君泽一脸茫然，一边戒备着，一边退回了长临身边：“怎么了？”

“你的破山纵使可以一剑动山河，却对付不了这些无实形的怨灵，硬撑也只是徒劳之功，你带阿箬先上去，我来断后。”长临将阿箬抱起来，送到君泽手里。

君泽虽也接过了阿箬，却一脸担心道：“那不行，我怎么能留你一个人呢？”

长临啧了一声，不耐烦道：“我玄龙族所修功法，正是世间至阳功法，天生克制这些阴诡之物，所以我留下来，才有最有胜算...”

君泽还是不放心：“可你的灵力也所剩无几了。”

长临自己也清楚得很，虽如果在多拖一刻，他的胜算就少一分，故他有点心急的推了君泽一把，说道：“行了别那么多废话了，你赶快走，别在这里碍我的事。”

君泽看他如此，又低头看看己经脸色发青的阿箬，即便心底几百个不放心，最终还是担心地应了下来，他临走之前嘱咐道：“那我们在岸上等你，你可要完完整整的回来啊。”

“别说鬼话了，说的我要赴死一样，赶紧滚。”长临皱眉道。

君泽才转身，身后便火光西起，玄龙的火不惧万物，就算是在河底也能把那些怨灵烧的一干二净，只是长临先前因曾被血祭术所折磨，而灵力大减，现如今也不知这龙火之术，能发挥几分的威力。

等他们回到了岸边，君泽找了块干净的空地，将阿箬安置好后，便盯着她，左右看了看，觉得她的脸色越发的不妙。君泽也不懂行医救人，只好用自己的灵力先吊着她一口气，等长临回来再想别的办法。

他一边给阿箬渡灵力，一边眼睛首勾勾地看着水面，他盼着长临赶紧回来，可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河面还是静如止水,没有丝毫的动静。

君泽己经将自己大半的灵力都渡给了阿箬，她虽还没有转醒，却也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长临，你怎么还不回来....”君泽己经等得不耐烦了，他独坐在水边，望着那平平无奇的水面。

眼看日头就要落了，他百无聊赖地捡起一个小石头，往水里一掷....

惊奇的事情忽然发生了，如此小小的一块不起眼的石头，落入水里，并没有翻起小小的浪花，而是发出哗啦一声巨响，涌起了千层浪。

君泽登时吓得站了起来，看看脚边的小石子，嘴里喃喃道：“不是吧….”

忽然一个身影，从水里冒出来，他又被吓了一跳，连退了好几步。等那人一点点从水里走上来时，他才算是看清了那人的脸。

“你怎么才回来啊。”君泽连跑了几步上前去迎长临。

“废话，你一个人打数千只鬼试试？要不下次这种事你去？”长临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才经历过一场恶战，他只怕早就扬手把他揍趴下了。

君泽自然是不想再经历那一场生死搏斗，便憨然一笑，就此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