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入剑冢

青石板缝里凝着薄冰，踩上去咯嘣作响

叶归妄垂眸望着师兄指尖翻卷的霜花，忽然觉得这抹白与那人发间的玉簪相得益彰

不过几天功夫，箬逸风的广袖己染了半幅霜色，像被揉皱的宣纸浸了雪水。

“我不行了，小羽，歇会儿吧。”

箬逸风在驿道旁的老槐树下停住，指尖拂过粗糙的树皮，淡青色的藤蔓顺着皲裂的纹路钻进去，瞬间抽出几片新叶。

他解下腰间的水囊抛过去，皮囊上的莲花刺绣己被磨得发白

“前头就是驿站，明日便能到昆吾山。”

叶归妄接住水囊，指尖触到囊身残留的体温。

祂仰头灌了两口，凉意在喉间散开，目光掠过师兄微微发颤的指尖

自半日前在鹰嘴崖斩杀那只铁背熊后，箬逸风的控木术便有些不稳，藤蔓抽出时总带着青黑色的纹路。

“师兄的伤……”

祂开口，声音像浸了冰的剑刃，清冽中带着几分涩意。

“可疼死我了，不过没关系，你师兄我是谁？不妨事，等走完这次回去，我定要向师父好好要点好药，可别给我整出什么毛病来。”

箬逸风笑着摇头，青丝被风掀起。

他抬手召出袖中的丝带，美中不足的是，似乎有些修补的痕迹，雪白的绫罗在风中化作青鳞小蛇，绕着他的手腕吐信

“不过是些反噬，待进了剑冢寻到趁手的灵器……”

话音未落，山道深处忽然传来狼嚎。

叶归妄指尖微动，掌心凝聚出一枚冰锥。

三丈外的林子里窜出三只妖狼，皮毛泛着金属光泽，獠牙上滴着黑血——竟是被魔气侵蚀的兽妖。

“小心！”

箬逸风轻挥衣袖，藤蔓如活物般窜出，缠住最前方那只妖狼的脖颈。

叶归妄足尖点地跃起，冰锥脱手而出，正中另一只妖狼的眉心，冰晶瞬间蔓延至全身，将其冻成剔透的冰雕。

第三只妖狼却忽然转向，利爪首奔箬逸风面门而去。

叶归妄面色骤然一冷，袖中飞出三道水龙卷，在妖狼身前化作冰墙，牢牢护住了师兄，箬逸风指尖藤蔓骤然加粗，绞碎三只妖狼的同时，自己也退了半步。

青鳞小蛇嘶鸣着缠上他的手腕，鳞片间渗出点点金光，将伤口处的黑气逼出。

“两日七妖。”

叶归妄皱眉，指尖拂过冰墙上的裂痕

“越靠近这剑冢，周围妖兽的戾气就越重了。”

箬逸风擦去唇角的血迹，望着远处被暮色染紫的山峦，忽然轻笑一声

“许是剑冢将开，天地灵气紊乱所致，待寻到你我灵器……”

他忽然住口，指尖无意识地着腰间的玉牌，那是师父的信物，上面刻着「闻氏坐下亲传大弟子」此刻正泛着微弱的红光。

与此同时，叶归妄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遥遥看向陨仙山的方向，隐隐有些不安

夜幕降临时，两人终于抵达昆吾山脚下的驿站

青石板路上铺着新扫的落叶，临街的酒肆飘出姜茶的香气。

箬逸风推开“悦来居”的木门，门框上的铜铃叮铃作响，惊飞了梁上的麻雀。店内陈设简陋，几张松木桌案摆得七零八落，墙上挂着几幅褪色的山水画卷，案几上的烛台结着豆大的烛花。

“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店小二擦着桌子迎上来，目光在陆承蹊染霜的衣袖上顿了顿，“天寒地冻的，可要尝尝咱们的桂花酿？”

“两间上房，再备些热水。这几日奔波，我感觉身上都能搓下来丸子了，咦，这可受不了”

箬逸风说着，解下外袍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月白色的中衣，袖口绣着几枝墨竹

“再来一壶碧螺春。”

叶归妄在窗边坐下，望着窗外渐起的风雪。

远处的山峦在夜色中化作模糊的剪影，像被水墨洇开的屏风。祂指尖轻叩桌面，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

“小羽这是在想什么？”

箬逸风的声音打断了祂的思绪。

师兄正捧着茶盏吹气，睫毛在烛火下投出细碎的阴影，温柔地望着祂

“小竹师兄。。。我隐隐总感觉有些不安，师傅那边怎么样？……”

“担心师傅做什么？他可是活了万年的老东西，厉害着呢，师傅就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他说这话时隐隐透着心安

叶归妄没有回应，算是跳过了这个话题，别过脸去望向窗外。风雪愈发大了，梅枝在风中摇曳。祂忽然想起六年前在松林边，师兄也是这样笑着救下了祂，指尖的藤蔓带着青草的香气，比此刻的姜茶更暖。

“先歇息吧。”

箬逸风起身，指尖召出藤蔓替叶归妄掩好窗扉

“明日还要赶路，养足精神……”

他的话音忽然戛然而止。叶归妄笨瞬间转身，只见师兄面色苍白如纸，指尖的藤蔓竟泛着黑紫色，在烛火下显得格外狰狞。

青鳞小蛇嘶鸣着缠上箬逸风的手臂，却被震开，跌落在地化作丝带。

“师兄！”

叶归妄扶住箬逸风摇摇欲坠的身躯，掌心贴上对方后心，水灵力如清泉般涌入，触及那股黑气，黑气驱散开了一些，但如水滴滴入大海，没有任何作用。

师兄体内的魔气竟比想象中更重，丝丝缕缕缠在灵脉上，像腐坏的藤蔓啃噬着古树。

玄羽天言运转到了极致，识海内的玉简似乎有了裂纹

似乎起到了一定作用，箬逸风缓缓睁开了眼睛，踉跄站了起来，叶归妄松了口气

箬逸风扯出一丝笑意，指尖抚过叶归妄眼角的痣

“无碍……许是近日太累了。待进了剑冢，寻到能克制魔气的灵器……”

叶归妄眉头一拧，显然是生气了

"灵器！灵器！师兄你怎么满脑子都是灵器？什么最重要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自然是你的身体！你老实说，小竹师兄这到底是怎么了？你不说清楚，这剑冢我就不去了”

叶归妄攥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睡吧，小羽听话，现在还不到时候，等时候到了，师兄自会告诉你，你只需要知道师兄没事就行”

箬逸风轻声说道，将叶归妄扶到床上，替祂盖好被子。

窗外的风雪拍打着窗纸，烛火在风中摇曳，将少年的影子投在墙上，宛如一柄出鞘的剑，锋芒毕露，却又藏着几分温柔。

卯时三刻，昆吾山巅云雾翻涌。

“谢明烛！怀殊小师叔！”

清脆的呼喊声从身后传来。两人转身，只见一名红衣少女蹦跳着跑来，发间的银铃叮当作响。她手持一柄宝剑，裙摆上的蝴蝶在阳光下栩栩如生——正是许闲月。

“小许师姐今日好兴致。”

谢明烛笑着打趣，目光扫过少女身后跟着的少年。那人双手合十，闭目立于石阶旁，灰袍上绣着金色梵文，正是怀殊。他周身萦绕着淡淡佛光，与周围的灵气格格不入，却又莫名和谐。

“那是自然！”

许闲月晃了晃手中的玉简，“剑冢一甲子才开一次，本姑娘可是要寻一把能劈开星辰的宝剑！”

她忽然凑近怀殊，眼睛亮晶晶的

“小师叔这般厉害，定然能寻到绝世灵器吧？”

怀殊淡淡点头，目光掠过许弦月身后的谢明烛。

“诸位，时辰到了。”

苍老的声音从山顶传来。众人抬头，只见三位长老立于云雾之中，中间那位手持青铜令牌，正是此次试剑会的主持者——玄霄宗玄机子长老。

“剑冢分三次层，每层皆有禁制。”

玄机子抬手挥出一道金光，山巅云雾骤然散开，露出一座巨大的石门，门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剑纹

“第一层考剑意，第二层验心性，第三层试机缘，第西层……”

他忽然住口，目光扫过众人

“若能到第三层，自有天大的机缘。”

一番话完毕，，一挥手，一枚枚精致的令牌飞向在场众位天骄

“此乃鉴心令，若有人妄动杀心，这鉴心令中的烈阳真火，便会焚烧众位的神识，还望众位好自为之”

“另外，此冢还有一条葬剑溪，溪中毒雾弥绕，众位渡河时记得用灵器开路或选择绕行，如若出现意外，宗门概不负责”

谢明烛没有理会玄机子，兴致冲冲的吹了声口哨，指尖玉笛泛出青光：“那还等什么？本少爷可要第一个进去！”他话音未落，便化作一道青光掠过众人，首奔石门而去。许弦月笑着摇头，冲怀殊挥了挥手，紧随其后。

怀殊双手合十，低诵一声佛号，缓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