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噩梦

叶归妄不是畏畏缩缩的性格，神识早就己经探了出来，代表月眼术的玉简在识海内疯狂颤动，调转着全身的灵，感受着面前青石板台阶上传来轻微的灵的震动

首觉告诉祂，这条青石板台阶的尽头，大概率会是陷阱幻境之类的东西

但是那又如何呢？

林子里那股腐烂的气息越来越重

周围飘起了红雾

叶归妄突然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首觉，天空之上有东西在呼唤祂

祂遥遥的抬起头

封炽绸随着叶归妄的动作慢慢滑落，露出那双雾蒙蒙的青色眼睛

此刻，祂黑暗多年的世界似乎照进来了一束光

祂看到了模糊的画面

那是天空

是夜幕下的天空

而那片天空之上，撕开一条裂缝，一只硕大的独眼，正凝望着陨仙山的方向

不安，强烈的不安包裹着叶归妄

陨仙山出事了！

那只硕大的眼睛，缓缓的转动，最终遥遥的与昆吾山巅剑冢中的叶归妄对峙上

又似乎没有

下一瞬，叶归妄勉强清明的眼睛又慢慢蒙上水雾

好像那片刻的清明和夜幕之上的独眼不曾存在

叶归妄忽然感觉眼睛一片刺痛

血

赤色的血从眼睛中流淌了出来

叶归妄轻轻的拾起飘落的封炽绸重新缠在眼睛上

鲜血慢慢渗透封炽绸

留下一片略显吓人的赤红

下一瞬，天旋地转

叶归妄只感觉脑瓜子一片发晕

接着自己就好像重重的摔落进了一片幻境

这周围的景象都带有强烈的零的波动，这是只有幻境才会出现的特点

神识不断的感受着这片空间，但叶归妄的心思显然不在这片幻境中，而是在刚刚似乎是幻觉的天空上裂开的那道眼睛上

但脑子就像生了锈

那段记忆也慢慢像被人为蒙上了一层雾

叶归妄越是努力的想要回想那只眼睛，就越是难以想起

到最后，祂轻轻叹了一声，放弃了

目前为止，似乎这片幻境才是最让祂处境艰难的

周围是刺骨的寒风

冬天的风夹杂着雪花，像刀片一样刮在祂的肌肤上

冷，好冷啊！

叶归妄的思绪被缴回很久很久以前，祂大概知道这个幻境里的场景是哪里了

但此刻不能发呆，身后传来打手们的咒骂声

这么看来，怕是醉红楼的人

叶归妄爬了起来，身上的青色道袍替换掉了这段记忆里自己真正应该穿的妓子的服饰

平日里倒觉得这青色道袍没什么，但到此时此刻祂才觉得这身道袍当真是限制祂的行动，上半身还好，下半身的衣摆长也就算了，还偏偏限制奔跑时的步幅

叶归妄一咬牙，揪住衣摆，猛地一扯

一条开叉从裙摆开到了膝盖上方

祂又一狠心，把另外一边也扯开

这样便方便多了。

叶归妄张开腿，撒丫子跑的好远

祂己经不是十岁时的他了，如今的他完全有能力逃过那些追兵

寒风像刀片，要卷进人的骨子里

叶归妄跌跌撞撞地向前跑着，身上似乎被树枝划出了不少伤痕，终究是看不见，障碍太大了

身后那些打手的咒骂声好像从来没有远去过，似乎是幻境带来的特殊效果

在祂的记忆里，那片山脚下的小城镇，似乎也不算特别大

可在幻境里，这片冰天雪地被拉的无限大

体力一点一点的被消耗，即使是己经成为修仙者的叶归妄也逐渐有些许承受不住了

无尽的冰原包裹着他，身后是醉红楼的追兵，他开始恍惚想起上一次的这样的场景里，似乎有一个人救下了自己

可这次那个人不在了

迷茫包裹了叶归妄。

孩童时代最深刻的噩梦也包裹了过来，他突然低头像在看着自己的手，却又什么都看不见，第一次清晰的意识到自己似乎真的逃不开这段噩梦了

无尽的冰原，没有尽头，追兵的声音由远及近

平日里，祂总赤着脚，师傅跟师兄总提醒他记得穿鞋

脚底板受寒，容易得伤寒，祂俨然听不进去，依旧我行我素，到哪都赤着脚

此刻双脚被冻得通红，甚至有些许发紫，细小的划痕里渗出鲜血

但祂却没有任何感觉，许是己经被冻得麻木了

那些追兵己经追上来了

七八个彪形大汉猛地扯住叶归妄的头发，头皮被撕扯的剧痛控住了祂，壮汉粗暴的将他向后扯去，嘴上还骂骂咧咧的

“小贱蹄子，还敢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回去定要把你关进小黑屋里，饿他个十天半个月的，看你这贱骨头还老不老实？贱骨头，这辈子都只配做千人骑万人睡的”

似乎是不解气那个壮汉抓起叶归妄的头发，将祂重重的砸到地上

拳打脚踢像雨点一样落在叶归妄的身上

恍惚之间，叶归妄突然觉得六年的短暂记忆好像只是一个梦境，只是他逃离醉红楼时做的黄粱一梦

-……

不知道是谁一脚踹在叶归妄平日挂在腰间的那块证明祂是闻千寻弟子的身份令牌上

那令牌不知是由什么材质制成的，平日看着好看的紧，但进了这幻境着实脆弱

嘎嘣一声，那令牌轻轻地碎了

叶归妄的思绪在令牌碎裂的声音响起时瞬间崩塌

祂受够了这段梦，在祂午夜梦回时，无数次的提醒祂曾经有过多么的狼狈与不堪，提醒着祂被家人抛弃的事实，提醒着祂血淋淋的真相，只是祂不愿意面对，认为现在生活己经足够美好，没有必要去想那些旧年过往了，把自己包在冷酷呆板的躯壳之下，不愿意面对

在祂小的时候，父母带他去村口吃饭时，曾听村口的老爷爷老奶奶说，小孩最是不记事了

但显然不是

叶归妄手边凝聚出几枚冰锥，刺向身边的那些壮汉，却又在扎进壮汉们的体内以后轰然炸裂成千万枚冰针，瞬间刺破了这群打手身上的几乎全部血管

那些追上来的打手，显然没有想到这个弱弱小小的家伙竟然还会绝地反杀瞪大了眼睛，紧紧的看着叶归妄，但眼眸中的神采还是淡淡的磨灭了

叶归妄似乎是不解恨，弹指之间，无数的冰锥凝结而成，似乎要把这压制了六年的所有情绪都发泄在这里

冰锥们从天空中落下，重重的扎穿地上横七竖八倒着的壮汉们的尸体

叶归妄像是感受不到灵的流失

无数冰锥凝结掉落，又凝结又掉落，

叶归妄平日里没有什么神采的脸，缓缓的挤出了一个笑容，祂微笑的，看似心情不错的望着眼前这一幕

那些曾经自己噩梦中最绝望的梦魇，此刻被自己的冰锥扎成了一摊几乎看不出人形的肉酱

其实似乎祂曾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走出的阴影，也不过如此

那几个打手们的尸体己经几乎完全分辨不出人形，甚至可以用肉酱来形容的时候

叶归妄终于是满意了，他收手

那些冰锥不再形成，此时此刻，一股强烈的疲倦感席卷了叶归妄的身体，叶归妄这才缓慢的意识到，在这期间，多少零被自己拿来凝结成冰锥，用于攻击这些尸体

但那又如何呢？

不就是灵而己，没有了还可以再凝聚

他看着地上那滩不明的肉酱，转过身，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笑容

如果闻千寻在肯定要惊讶的大叫一声，这小子今天居然笑了，平日可都板着个脸，跟谁欠了他800万银子一样

叶归妄转身抬手静静的凝望着天空

脑子里那些混乱的画面逐渐凝聚，又变成了幻境以外，那只天幕上撕裂开来的独眼

下一秒，眼前一黑，叶归妄失去了意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