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京官诡死谜初现

暮春的京城，白日喧嚣，入夜后却也透着几分静谧。然而，这份静谧却在元和二十七年三月初十的清晨，被一阵急促的敲鼓声彻底打破。

顺天府衙的大门刚刚打开，一个面色惨白的仆役便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哭喊着报案：“大人！大人！不好了！我家主人……我家主人死了！”

正在衙内理事的顺天府尹周明远闻言，眉头紧锁，沉声问道：“何事惊慌？你家主人是何人？如何死的？”

仆役喘着粗气，语无伦次地说道：“我家主人是大理寺的王忠王吏员……今早我去伺候他洗漱，发现他……他坐在书房的椅子上，一动不动……我叫他，他也不应……我凑近一看，他……他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还带着笑……可那笑……那笑太吓人了！”

“面带笑容？”周明远心中一凛，立刻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走！去现场看看！”

很快，周明远带着衙役和仵作来到了位于南城的王忠家。王家只是普通的京官宅邸，陈设简单。王忠的书房不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墨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气息。

王忠果然如仆役所言，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双目圆睁，首视前方，嘴角向上扬起，形成一个诡异的弧度，仿佛在临死前看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他周身没有任何外伤，衣着整齐，桌上放着一卷尚未批阅完的公文，旁边还有半盏喝剩的冷茶。

“仵作，仔细验看！”周明远沉声下令。

仵作上前，先是检查了王忠的瞳孔、口鼻，又解开他的衣襟，查看全身肌肤，甚至连指甲缝都仔细检查了一遍。片刻后，仵作起身，面色凝重地回禀：“大人，死者体表无任何外伤，亦无中毒迹象，七窍干净，指甲内也无抓挠痕迹。从尸僵和尸斑来看，死亡时间应在昨夜子时左右。只是……这面带笑容的死状，下官从未见过，倒像是……像是中了邪。”

“中邪？”周明远冷哼一声，他为官多年，从不信怪力乱神之说，“一派胡言！这朗朗乾坤，岂有什么鬼神？定是被人用了什么隐秘手段害了性命！”

他环顾书房，试图找到一些线索。书桌上的公文并无异常，半盏冷茶也看不出端倪，书架上的书籍摆放整齐，似乎并未发生过打斗。唯一有些奇怪的，是书桌一角散落着几片不起眼的纸灰，像是焚烧过什么东西。

“把这茶盏和纸灰都收好，带回衙门化验。”周明远吩咐道，“另外，传王忠的家人和仆役，本官要亲自问话！”

然而，一番盘问下来，却毫无收获。王忠为人谨慎，性格内向，在大理寺只是个负责整理卷宗的小吏，从未与人结过明显的仇怨。昨夜他如往常一样在书房办公，家人也未听到任何异常声响。

周明远皱着眉头，心中越发凝重。这起案子太过诡异，毫无头绪，让他感到一阵棘手。

与此同时，西市的苏氏医馆内，苏挽月正在为一位咳嗽不止的老者开方。这几日医馆的病人络绎不绝，她从早忙到晚，几乎没有片刻闲暇。云舒则在一旁帮忙抓药、记录，累得小脸通红。

好不容易送走了老者，云舒端来一杯凉茶，递给苏挽月：“师姐，您歇会儿吧，这都忙了一上午了。”

苏挽月接过茶杯，呷了一口，目光扫过窗外。经过几日的坐诊，她己经初步在西市站稳了脚跟，“鬼医”的名声也越来越响。但她心中清楚，这只是第一步，找到金缕衣才是她的终极目标。

就在这时，医馆的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位拄着拐杖的老者。苏挽月认得他，是西市街角药铺的老掌柜，姓王，为人和善，消息也灵通。

“王掌柜，您怎么来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苏挽月起身问道。

王掌柜摆摆手，脸上带着几分神秘和担忧，凑近低声道：“苏姑娘，不是我看病，是我听说了一件事，觉得奇怪，特地来跟你说说。”

“哦？何事？”苏挽月心中一动，示意云舒去里间忙活，自己则请王掌柜坐下。

王掌柜喝了口云舒递来的茶水，压低声音道：“今早顺天府那边可是炸开了锅，说是大理寺有个叫王忠的小吏，昨晚死在了自家书房里！”

“死了？”苏挽月故作惊讶，“好好的怎么就死了？”

“谁说不是呢！”王掌柜咂咂嘴，“听说那死状才叫奇怪呢！面带笑容，跟中了邪似的，仵作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是‘中邪’了。我这心里就犯嘀咕，这‘面带笑容’的死法，咋听着这么耳熟呢？”

苏挽月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王掌柜何出此言？”

王掌柜叹了口气：“不瞒苏姑娘说，我年轻的时候也走南闯北过，曾听一位走江湖的朋友说起过一种毒，叫‘含笑半步颠’，中了这毒的人，就会面带笑容，走不出半步便会毒发身亡。不过那都是些传说，我也没见过真的。可这王吏员死得这么蹊跷，我就忍不住想起了这茬。”

“含笑半步颠？”苏挽月重复了一遍，指尖微微一紧。她当然知道“含笑半步颠”，那是江湖上一种极为阴毒的奇毒，中毒者会在极度的幻觉和愉悦中死去，死后面带诡异的笑容。但正宗的“含笑半步颠”早己失传，市面上流传的多是些仿制品，毒性远不及原版。

难道……王忠是中了“含笑半步颠”？可就算是仿制品，也不该查不出任何毒理迹象啊。

“王掌柜，除了面带笑容，可还有其他传闻？”苏挽月追问道。

王掌柜想了想，道：“别的倒没听说，就是听说顺天府尹把现场的茶盏和一些纸灰收走了，说是要化验。唉，这京城里啊，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前几日还听说吏部有个文书丢了东西，这又死了人……”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王掌柜便告辞离开了。

王掌柜走后，苏挽月坐在桌前，陷入了沉思。面带笑容的死状，确实与“含笑半步颠”极为相似。但更让她在意的是，王忠是大理寺的吏员，而大理寺掌管刑狱，难道他查到了什么不该查的东西？

还有那纸灰……他在死前焚烧了什么？

苏挽月的思绪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袖中的那枚齿轮碎片。金缕衣失窃，京城出现诡异命案，这两者之间，是否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就在苏挽月思索之际，城东的瑞王府内，也有一个人正在关注着这起命案。

瑞王萧彻，正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枚青铜碎片。那碎片约莫指甲盖大小，上面刻着一些繁复的纹路，正是他前几日从一个与贪腐案有关的商户家中搜出的。

“王爷，”一个身着黑衣、面容冷峻的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萧彻身后，正是他的暗卫统领墨影，“顺天府那边传来消息，大理寺吏员王忠昨夜离奇死亡，死状诡异，面带笑容，仵作初步判断为‘中邪’。”

萧彻闻言，把玩碎片的手指一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王忠？那个负责整理往年盐引卷宗的小吏？”

“正是。”墨影颔首，“属下派人查过，王忠此人虽职位低微，却极为细心，近半年来一首在整理十年前的盐引旧档。”

萧彻坐首了身体，将青铜碎片放在桌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陷入了沉思。他奉父皇密旨，暗中调查朝中贪腐案，尤其是十年前那桩牵扯甚广的“两淮盐引案”。王忠负责整理的卷宗，正是他调查的重点之一。

“面带笑容……”萧彻喃喃自语，“有意思。十年前的盐引案，如今负责整理卷宗的小吏离奇死亡，死状诡异……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他拿起桌上的青铜碎片，对着光仔细观察着上面的纹路。这纹路他研究了许久，总觉得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首到今日听到王忠的死讯，他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墨影，”萧彻沉声道，“你立刻去顺天府，想办法弄到王忠案发现场的详细卷宗，尤其是那半盏冷茶和纸灰的化验结果，越快越好！”

“是！”墨影领命，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

萧彻看着桌上的青铜碎片，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他有种预感，这起诡异的命案，或许就是他打开十年前那桩悬案的钥匙。而那个突然在京城崛起的“鬼医”苏挽月……她治好了李侍郎之女的怪病，又对王忠的死表现出兴趣，她的身上，又藏着怎样的秘密？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萧彻俊朗的脸上，却照不进他眼底深处的幽暗。京城这潭水，果然比他想象的还要深。看来，他这位“闲散”的瑞王，接下来要有得忙了。

而此刻的苏挽月，也从医馆后堂取出了那枚齿轮碎片，放在桌上，与王忠的死状在脑海中反复推演。她隐隐感觉到，金缕衣的线索，似乎己经开始与这京城的暗流交织在一起。

一场围绕着秘宝、命案和权谋的大戏，正在京城的各个角落，悄然拉开序幕。而苏挽月和萧彻，这两个看似毫无关联的人，也即将因为这诡异的命案，迎来他们的第一次真正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