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章 影子人案件1

殡仪馆的午夜电话铃声像刀片一样划破梦境。杜明远从凌乱的床上惊醒，右腿的旧伤在雨天隐隐作痛。窗外电闪雷鸣，看来又是一场秋夜暴雨。

"喂？"他抓起手机，声音里还带着睡意。

"杜、杜师傅..."电话那头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我是老王啊，殡仪馆夜班的老王...您得过来一趟，出、出怪事了..."

杜明远打开床头灯，看了眼闹钟：凌晨2点47分。"什么怪事？"

"停、停尸间的监控...您得亲自看看..."老王的声音突然压低，"那老太太...她、她坐起来了..."

杜明远的手指无意识攥紧了被单。在殡仪馆工作多年，他见过太多所谓的"灵异现象"，最后都能用科学解释。但老王是个退休警察，不是那种会幻想鬼故事的人。

"我半小时后到。"

雨水像银针般刺在挡风玻璃上。杜明远打开车窗，让冷风保持清醒。三个月前摧毁红雀会的经历给他留下了永久的创伤——不仅是身体上的伤疤，还有那些无法用常理解释的记忆片段。林世明那双纯白的眼睛至今仍会在噩梦中凝视他。

殡仪馆的夜灯在雨幕中像一团模糊的鬼火。杜明远把车停在后门，老王己经等在那里，脸色惨白如纸。

"您可算来了..."老王递给他一把伞，手抖得厉害，"我、我不敢一个人再看一遍..."

监控室里弥漫着浓重的咖啡和烟味。老王调出凌晨1点30分的画面——停尸间的监控视角，六张不锈钢台排列整齐，只有最靠墙的那张躺着人，覆盖着白布。

"这是今晚送来的张翠英，78岁，心脏病发作死亡。"老王快进到2点03分，"看这里..."

画面上的白布突然动了动。接着，一只苍老的手缓缓从布下伸出，抓住边缘。白布滑落，露出下面的老太太——灰白头发，满脸皱纹，双眼紧闭。

然后，她坐了起来。

杜明远屏住呼吸。老太太的动作僵硬但流畅，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她转向摄像头，眼睛仍然闭着，嘴角却慢慢上扬，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声音呢？"杜明远问。

老王摇头："停尸间没装麦克风...但更怪的还在后面。"

老太太保持那个诡异的姿势约一分钟，然后突然向后倒去，重重砸在台子上，恢复成最初的姿势。白布诡异地自动飞起，重新盖住她全身，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检查过了..."老王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尸体还在那里，没、没人动过..."

杜明远反复观看这段37秒的视频。没有剪辑痕迹，没有机械故障，一切都真实得可怕。

"带我去看看尸体。"

停尸间的冷气让杜明远打了个寒战。张翠英的尸体静静躺在角落，白布平整地覆盖着，仿佛从未被掀开过。他戴上手套，轻轻掀开白布。

老太太面容安详，双手交叠在胸前，与监控里那个咧嘴而笑的形象判若两人。杜明远仔细检查她的手腕，突然停住了——右手腕内侧有一个奇怪的暗红色符号，像是三只眼睛组成的三角形。

"这..."

"我发誓之前没有这个！"老王凑过来，呼吸急促，"入殓时我检查过全身，绝对没有这种标记！"

杜明远用手机拍下符号。它看起来不像纹身，更像是某种淤痕或...烙印。更奇怪的是，当他触碰那个符号时，指尖传来异常的温热感，而尸体其他部分都是冰冷的。

"她是什么背景？"

"退休教师，还是本地民俗博物馆的前馆长。"老王查看记录，"独居，女儿在国外。死因确实是心脏病发作，医院开的死亡证明没问题。"

杜明远重新盖好白布，突然注意到老太太的右手食指指甲缝里有某种黑色物质。他小心刮取一点放入证物袋——看起来像某种灰烬。

"我需要她生前最后几天的详细行踪。还有，这段录像暂时别让其他人看到。"

回到监控室，杜明远让老王调出殡仪馆所有出入口的监控。如果真有人恶作剧，总会留下痕迹。但前后两小时的录像显示，除了老王外，没人进出过停尸间。

"您说...会不会是..."老王欲言又止。

杜明远摇头："先别下结论。死亡证明是哪家医院开的？"

"市第三医院。急诊科的值班医生签的字。"

窗外的雨更大了，雷声轰鸣，仿佛某种巨兽在咆哮。杜明远正准备离开，突然注意到监控画面边缘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立刻暂停回放。

"那是什么？"

老王凑近屏幕。在停尸间监控的右上角，就在老太太坐起来的前几秒，有一道模糊的黑影掠过，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

"可能是虫子...或者摄像头反光..."

杜明远将画面放大到极致。那团黑影隐约呈现人形，但没有五官和细节，就像...一个纯粹的影子。

"把这段视频拷贝给我。还有，今晚你最好别单独值班了，叫个人来陪你。"

老王感激地点头。杜明远临走前又看了一眼停尸间监控——画面静止在老太太诡异的微笑上，那双始终紧闭的眼睛让他莫名想起林世明的白眼。

雨中的城市像被浸泡在水底。杜明远开车前往第三医院，脑海中不断回放那个神秘符号。三只眼睛...他在父亲的某本民俗学笔记中似乎见过类似图案。

第三医院的急诊科灯火通明。值班医生刘明认出了杜明远——他们曾在几个案件中合作过。

"张翠英？对，前天晚上送来的。"刘医生翻看记录，"突发心肌梗塞，抢救无效。死亡时间晚上11点20分。"

"她送医时有那个手腕符号吗？"

刘医生皱眉："什么符号？尸体检查时没发现任何异常标记。"

"她死前说过什么吗？"

"老人一首昏迷...等等。"刘医生突然想起什么，"护士说她被送来时手里紧攥着什么东西，我们好不容易才掰开她的手..."

杜明远立刻问："什么东西？"

"一些黑色碎片，像是烧过的纸灰。我们以为是垃圾就扔了。"

灰烬...和指甲缝里的物质吻合。杜明远想起证物袋里的样本："能让我看看她的病历吗？"

病历显示张翠英一周前曾来医院做常规体检，一切正常。死亡当天的急救记录也没有异常——除了一个奇怪的细节：她的心电图在死亡前几分钟突然出现剧烈波动，然后又恢复正常，就像...有什么东西短暂干扰了心脏的电信号。

"这不合常理。"刘医生承认，"除非仪器故障。"

杜明远离开医院时，天边己泛起鱼肚白。他给周雨桐发了条信息，约在常去的早餐店见面。

周雨桐到的时候带着两个文件夹——她己经查到了张翠英的基本资料。

"民俗博物馆退休馆长，专长是本地区民间传说和巫傩文化。"她翻开文件夹，"独生女在加拿大定居，丈夫十年前去世。值得注意的是..."

她指向一页剪报：张翠英死前一周向大学图书馆捐赠了一批珍贵资料，关于"影子人"的传说。

"影子人？"

"本地的一种民间迷信。"周雨桐喝了一口咖啡，"传说有些人的影子会活过来，在主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做各种事。更黑暗的版本说，影子会慢慢取代主人..."

杜明远想起监控里那团模糊的黑影。他给周雨桐看了手机里的符号照片。

"这..."周雨桐的脸色变了，"我在张翠英的资料里见过类似图案！"

她快速翻动文件，找出一张模糊的老照片：几个穿长袍的人站在山洞前，墙上画着几乎相同的三眼符号。

照片背面写着："守夜人仪式，1982"。

"我需要看那批捐赠的资料。"杜明远说。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老王的妻子——老王没有回家，电话也打不通。

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上杜明远的脊背。他立刻拨通殡仪馆电话，无人接听。

二十分钟后，他们站在老王家的客厅里。老王吊在风扇上，脸色紫黑，舌头外伸。最诡异的是，他的影子在晨光中异常黑暗，几乎像是有实体般粘在地板上。

法医初步判断是自杀，但杜明远注意到老王的右手腕内侧也有一个淡红色的三眼符号——比张翠英的浅得多，像是刚刚浮现。

餐桌上放着一张纸条，只有一句话：

"它们从镜子里出来了。"

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当杜明远查看老王的手机时，最后一条发出的信息是给他的：

"杜师傅，那老太太...她在笑。"

发送时间是凌晨4点15分——法医说，老王至少己经死了两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