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人死灯灭

王长老走后，密室内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焦灼。

叶长老居高临下地俯视江辰和林少华，仿佛一只盘踞的秃鹰身审视两只满地乱爬的兔子，随时随地就能伸出他那致命利爪。

江辰心中无比绝望，他万万没想到身居高位、大义凛然的王长老居然是叶长老的庇护伞，自以为求到了生路，殊不知撞上了死路，可悲可笑。

他自知今天难逃劫数，便神色坚毅地站在林少华身旁，袖中那张藏匿的灵剑符宝蓄势待发，随时配合林少华对叶长老发起致命一击。

纵然江辰知道这样也是无用，但他并不畏惧，死前能跟自己师父并肩作战，哪怕只能给叶长老造成轻伤，也足以令他瞑目。

叶长老瞧着两人，露出阴森冷笑。

“没想到啊没想到。”

“你们还真有本事将事情捅到内宗。”

“少华，师父当初怎么跟你说的，顺应师命，方得永安。现在师父想要保下你，也是有心无力了啊！你是师父最得意的弟子，为何非要这般欺师逆命？”

相较于江辰的恐慌，林少华则是一脸坦然。

“事到如今，还有上演什么师徒情深吗叶长春？你以为我不明白你，若不是我一人操起外宗炼丹事务，给你闭关潜修腾出时间，恐怕我早就被当成道果给你采摘了！”

“可惜，本想这次能彻底扳倒你，结果还是我太天真了，看来外宗这项产业背后有不少人收益啊！”

叶长老嗤之以鼻。

“你自诩聪慧过人，但也不好好想想，倘若只是为师一人操持，那么多蛛丝马迹，当真能瞒那么久吗？临死之前师父不妨告诉你，王长老这等人物不过是这项产业中的一环，背后的势力更是你难以想象！老夫跟你一样，都是一个苦命的打工人啊。”

“这个世界，比你想象中黑暗太多了！”

林少华抬起双手，风刃划破他的手心，流出猩红鲜血。

叶长老皱起眉头。

“你想做什么？”

林少华沾着手心的血迹，在额上勾勒出一个十字阵纹，他低声呢喃：“对不起，我骗你了。”

“骗了我？你骗了我什么？”

叶长老颇为不解，但江辰知道这句话是林少华对自己说的，还没等他思考林少华到底骗了自己什么，突然间，一股紫色气浪从林少华体内爆发。

林少华乱发废物，眉心阵纹闪闪发光，魔腾花居然从皮肤下钻了出来，在他皮肤上烙印下诡异的纹身。

“你！”

“你居然学会操控魔藤花？”

“不可能！你没有修炼魔功！怎么可能操控魔藤花！”

林少华发出狮子般的怒吼。

“世上不可能的事多了！”

“叶老鬼！你我恩怨今日来了结吧！”

江辰恍然大悟：原来师父早就钻研出操控魔藤花的方法，难怪他说骗了我。不过也罢，事到如今，唯有殊死一搏！

江辰准备催动灵剑符宝，结果林少华一掌反向拍来，命中江辰胸膛，江辰撞在石壁上重重倒地。刹那间气血上涌，整个人好似被拆散一般动弹不得，连话都说不上来。

师父……您……

江辰的视线逐渐模糊，依稀中他看到林少华伸展双臂，数颗藤蔓从他手臂纹身中飞出，张牙舞爪地向叶长春袭取。

叶长春惊在原地，没有动弹，片刻间便被藤蔓结结实实困住。林少华发狠，驱使藤蔓上的魔花一拥而上，欲要将叶长春彻底撕碎绞杀。

“徒儿啊，你过真是天纵奇才，只是死到临头当班门弄斧……”

“你费尽心机学会控制魔藤花，殊不知你我体内的魔藤花年份差距甚大，这不过是给我送来养分。”

“可悲可叹啊！”

霎那间叶长老魔功大放，捆住他的藤蔓全部被震碎，一条更为粗壮的紫藤从他手心射出，紫藤上的猩红魔花瞬息咬住林少华的脖子。

师父！

师父！

江辰心里大急，想要爬起来，然而他怎么努力也动弹不得。

被猩红魔花咬住脖颈的林少华扭头看向江辰，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随即江辰气血上脑，再也坚持不住意识，昏迷过去。

师父！！！！

江辰猛然惊醒，此刻他己经不在密室内，反而躺在祭司大厅。

叶长老捧着一个骨灰盒将其端端正正地放在祭祀台上，跟其他师兄弟的骨灰盒放在一起，立牌点香，仿佛一位慈祥的老人给后辈树立灵牌。

江辰看到那刚刚竖起来的牌位和那盒骨灰，目眦欲裂，他恨不得催动符箓给叶长老千刀万剐。

“醒了就别动，到时候气血上脑又得昏迷过去。”

叶长老安置完林少华的骨灰转身走到江辰身边，冷漠又悲悯地看着他，感叹道：“别这么看老夫，他的死是自找的，明明安分守己老夫就能保他一条命，却非要以下犯上。”

“少华从小就是这样，自命不凡，不安现状，总想着一展宏图，一飞冲天，殊不知在这修仙界能保住小命就己经是万幸。”

“但你不一样。”

“你出身微末，现在的一切对你来说就己经是莫大的殊荣，应该更明白安居一隅的可贵。”

叶长春的老脸摆在自己面前说教，江辰真想划烂他这张老脸，缝上他的嘴。听着叶长老的长篇大论，江辰忽然明白当初林少华为什么要对他出手。

江辰继承了林少华不俗的炼丹术，体内还没有魔种，杀了也只是死尸一具，留着反而比杀了有价值。林少华笃信江辰成只要不反抗激怒叶长春，叶长春定然会留江辰一命。

“是生是死，全在你一念之间。”

叶长春絮絮叨叨一大堆，江辰全然没听进去。

“是留下来帮老夫打理炼药阁，还是立刻去跟少华团聚？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选。”

江辰听完，深深低下了头。

见到江辰这般顺从，叶长老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突然间魔藤花从他手心中伸出，红花死死咬住江辰肩头。江辰顿觉什么东西埋进了自己的体内，诡异的感觉让他首打冷颤，然而他的伤势却在这股力量协助下快速恢复。

“两次给你种植都让你逃了过去，这次老夫看你躲得过去。”

江辰慢慢爬起来。

“去吧，去做你该做的事。”

江辰忍痛鞠躬一拜，回首再看了看立在祭祀台上的骨灰盒，闷着头走出了启天阁。走在街上，人们都注意到江辰低着头，神态低迷，然而没有人能看到，他埋头只是为了遮掩那双寄居恶鬼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