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死寂的“灰域”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雨虽然停了，但浓重的灰雾依旧像一块巨大的、湿漉漉的裹尸布，将整个城市包裹得严严实实。

辰辉一行人简单吃了一点仅存的食物，收拾好行囊，便在鸦羽的带领下，离开了那个临时的地下避难点，正式踏上了前往“锈骨镇”的未知旅程。

小兰依旧把女儿妞妞紧紧抱在怀里，妞妞的脸色比前两天好了一些，至少不再烧得那么厉害，但依旧很虚弱，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林晚照不时会伸手探探妞妞的额头，眉头始终微微蹙着。

鸦羽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她的步伐看似不快，却异常稳健，每一步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精准，总能避开那些松动的碎石和隐藏的坑洼。她的目光如同最警觉的鹰隼，不断扫视着前方和两侧浓雾笼罩的区域。

辰辉则和林晚照一起，护在小兰母女的侧后方，时刻警惕着可能从任何方向袭来的危险。他体内的那股神秘力量，经过这几天的休养，似乎恢复了一点点，但依旧感觉像是沉睡的火山，轻易不敢去触动。他现在更倾向于依靠自己的观察和手中的钢筋。

按照鸦羽的规划，他们需要先穿过一片广阔的、灾变前是城市边缘工业区。这里厂房林立，管道交错，地形比之前的旧街区要开阔一些，但也因为人迹罕至，更容易滋生一些大型的“熵兽”。

“前面那片区域，我们得特别小心。”走了大概两个多小时，鸦羽突然停下了脚步，指着前方一片雾气明显比周围更浓重、甚至隐隐泛着一种不祥的暗灰色、如同凝固了的浓烟，声音比平时更凝重了几分，“如果我没猜错，那里应该是一片‘灰域’。”

“灰域？”辰辉和林晚照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嗯，”鸦羽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一丝罕见的忌惮，“这是我们这些打从出事起就在废墟里讨生活的人，给某些特别危险的地界起的称呼。简单说，就是有些地方，东西烂得比别处快得多，人要是陷进去，用不了多久就能给你‘化’没了，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你们之前不是提到过什么‘熵’吗？我估摸着，那‘灰域’里头，就是你们说的那个‘熵’的玩意儿闹得特别凶的地方。”

她的话让辰辉和林晚照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这不就是他们之前讨论过的，那种能将物质首接“湮灭”的恐怖区域吗？

“那……我们能绕过去吗？”林晚照有些紧张地问道。

鸦羽摇了摇头：“这片‘灰域’很大，几乎覆盖了我们前往西边货运铁路的必经之路。想要完全绕开，至少要多走两三天的路，而且其他方向的危险也未必比这里小。”

“你的意思是……我们必须从这里穿过去？”辰辉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对。”鸦羽的回答简单而首接，“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灰域’虽然要命，但也不是处处都一样。有些地方的‘死气’会淡一些，有些地方的‘路子’相对稳当点。我们只要找准那些地方，快速通过，还是有机会的。”

她顿了顿，看向辰辉和林晚照：“不过，这非常危险。一旦判断失误，或者运气不好，我们很可能就永远留在这里了。你们……还敢继续吗？”

辰辉看了一眼林晚照，又看了一眼身后抱着孩子、脸色有些发白但眼神依旧倔强的小兰。他知道，他们己经没有退路了。

“带路吧。”辰辉沉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

林晚照也用力地点了点头：“我们相信你的判断。”

鸦羽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从腰间解下一个用某种动物皮革制成的小水囊，喝了一小口水，然后将剩下的递给辰辉：“都喝点，保持体力。进去之后，跟紧我，不要发出任何不必要的声音，更不要乱碰任何东西。我说走，就立刻走，我说停，就必须停，明白吗？”

“明白！”辰辉和林晚照齐声应道。

在鸦羽的带领下，他们小心翼翼地踏入了那片令人不安的“灰域”。

一进入这片区域，辰辉立刻就感觉到了一种不同于以往的压抑感。这里的灰雾不仅更浓，更粘稠，而且似乎带着一种……“活性”。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衣物、背包，甚至手中的钢筋，都在以一种比平时更快的速度失去原有的质感，变得粗糙、脆弱。就连呼吸进去的空气，都像带着无数细小的、看不见的砂砾，摩擦着他的喉咙和肺叶。

林晚照也显然感觉到了这种变化，她的脸色更加凝重，不时会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不知道是什么金属制成的感应器,像是她自己改装的，观察着上面的读数变化，眉头紧锁。

“这里的‘异常能量读数’……至少是外面的三倍以上。”她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而且……非常不稳定，数值波动极大。这和我们之前讨论的‘熵蚀裂隙’的某些理论特征很像……”她下意识地想起了之前讨论过的概念，但立刻打住了，现在不是深究理论的时候。

鸦羽则完全进入了一种高度戒备的潜行状态。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轻盈而敏捷，像一只在丛林中穿梭的猎豹，眼睛则像雷达一样，不断扫视着周围的每一个角落，仔细分辨着那些在浓雾中若隐若现的、可能是危险“死气”汇聚点的能量波动痕迹，或者是一些己经彻底被“分解”了一半的、奇形怪状的物体残骸。

偶尔，她会突然停下来，迅速做出手势，示意大家隐蔽在一堵断墙后面，或者一个巨大的废弃机器的阴影里。然后，他们就能看到，在他们前方不远处，一片区域的雾气会突然变得如同墨汁般浓黑，或者空间出现轻微的、如同水波般的扭曲，任何靠近那片区域的碎石或杂物，都会在瞬间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消失不见。

那就是“湮灭”的边缘，是“灰域”中最恐怖的地方。

每一次看到这种景象，辰辉都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紧紧攥住了，后背也阵阵发凉。他终于明白，鸦羽之前所说的“化没了”，绝对不是在危言耸听。

在这种极度危险和压抑的环境中，他们每前进一步，都像是在与死神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