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星环遗骸与烬火余温

冰冷金属台的触感透过粗糙织物刺入后背，陈默的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与刺骨的寒意中艰难沉浮。每一次心跳都像在敲打一面破鼓，虚弱而滞涩，震动着右肩处那巨大空洞带来的、深入骨髓的虚无感。**存在被剜去**的残缺，远比单纯的剧痛更令人窒息。

模糊的感知中，有冰冷的**金属器械**触碰身体，有**刺鼻的药味**弥漫，还有几道粗粝而压抑的呼吸声在附近。他感觉自己的左臂和胸口被什么**冰凉滑腻**的东西缠绕住，那东西仿佛有生命，蠕动着，渗出**淡绿色的汁液**，带来一丝微弱的、针扎般的刺痛和一点聊胜于无的暖意。

“……船长！捞到了！是个活人！但…他…” 一个粗嘎的男声带着毫不掩饰的惊疑，如同砂纸摩擦。

“闭嘴，铁砧！” 一个清冷而略带沙哑的女声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声音像冰锥，刺破了陈默混沌的意识，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

他努力掀开沉重的眼皮。

视野模糊晃动。昏黄的灯光下，是布满油污和管线的低矮舱顶。一张覆盖着简陋金属与某种暗沉生物甲壳、刻有细微流动符文的**灵能义肢**正小心地涂抹着一种散发着**刺骨寒意**的白色膏体在他右肩断口周围。那寒意深入骨髓，勉强压制着断口深处传来的、如同活物般悸动的不适。

义肢的主人——那位被称为船长的女人——正俯身专注操作。陈默的视线艰难聚焦在她脸上：麦色的皮肤，一道浅浅的疤痕斜贯左颊，更显冷冽。她的右眼被一个镶嵌着多面晶体的**机械义眼**取代，此刻那晶体正缓缓转动，冰冷的蓝光扫过他的断口，扫过他残破的身躯。

当她的机械义眼对上陈默勉强睁开的双眼时，她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那冰冷的蓝光仿佛能穿透皮肉，首视灵魂深处。她的嘴唇无声地翕动，陈默读出了那口型：

“葬道之痕…”

她的脸色瞬间褪去所有血色，混合着极致的惊骇与一种…近乎**虔诚的敬畏**。她的目光死死钉在陈默右肩的断口处，那里，焦黑、暗金、灰暗的复杂纹路在血肉与金属熔融态的创面下隐隐搏动，如同恶魔的烙印。

“…烬火符印…”她几乎是无声地吐出了这个词，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带着千钧重压。

“船长？什么印？”旁边那个叫铁砧的壮汉茫然地问，他脸上烧伤的疤痕在昏光下更显狰狞。

莉亚猛地回神，机械义眼中的蓝光瞬间变得锐利如刀，扫过铁砧：“把他固定好！别碰他的伤口！去拿‘凝霜膏’和‘生机藤’！快！”她的命令又快又急，带着一种压抑的紧迫感。

船员们立刻忙碌起来，粗粝的金属卡扣锁住了陈默的西肢和腰腹。冰寒刺骨的凝霜膏被更多涂抹在断口周围，那寒意如同无数细针扎入神经，却奇迹般地缓解了创面深处那令人发狂的、如同虫噬般的**侵蚀感**和能量躁动。缠绕在左臂和胸口的翠绿藤蔓——生机藤——分泌的淡绿汁液渗入皮肤，带来微弱却持续的生机暖流，对抗着失血和低温带来的死亡召唤。干瘪的左臂似乎恢复了一丝血色。

“船长，他腰上…好像别着个东西。”一个年轻些的声音（雀眼）响起，指向陈默腰间。

陈默模糊的视线下移。那是一根被厚厚油布包裹的长条状物体，在之前的漂流和粗暴搬运中竟奇迹般地没有脱落，此刻正牢牢卡在他破烂的腰带间。

莉亚的机械义眼瞬间锁定目标，晶体内符文流转，蓝光更盛。她伸出覆盖着生物甲壳的灵能义肢，指尖闪烁着微弱的能量光晕，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探向那油布包裹，试图触碰。

嗡——！

就在她的指尖距离油布包裹不足一寸时，异变陡生！

那包裹猛地**剧烈震颤**起来！仿佛内部有什么东西在疯狂挣扎！包裹内部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和**结构濒临崩溃的刺耳哀鸣**！一股强烈的、带着**强烈排斥与厌恶**的能量波动瞬间扩散开来，如同无形的冲击波，让离得最近的铁砧和雀眼都脸色一白，下意识后退一步，舱壁上几盏本就昏黄的灯管也发出滋滋的电流声，明灭不定！

“该死！排斥反应！”铁砧低吼，声音带着惊惧。

莉亚如同触电般猛地收回手，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她看看陈默毫无生气的脸，又看看那兀自震颤哀鸣的包裹，机械义眼飞快地转动分析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再次伸出手，这一次，她的灵能义肢指尖亮起更明显的淡蓝光晕，带着一股**强制稳定**的能量波动，极其缓慢而坚定地再次按向油布包裹，目标是包裹的中段。

震颤和哀鸣瞬间加剧！包裹像一条被钉住七寸的毒蛇疯狂扭动！包裹表面甚至鼓起几处尖锐的凸起，仿佛里面的东西要破布而出！

“停下！”莉亚低喝，额头渗出细汗，灵能义肢的光芒也有些不稳。她似乎在与包裹里的东西进行着一场无形的角力。

就在这僵持的瞬间，昏迷中的陈默，仿佛受到了某种源自本能的、超越意识的牵引。他那唯一完好的左手，无意识地抬起，五指张开，摸索着，竟一把精准地抓住了那兀自疯狂震颤的油布包裹！

奇迹发生了。

包裹的**剧烈震颤和刺耳哀鸣瞬间停止**！

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包裹内部那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也戛然而止。一股极其微弱却清晰可感的**温热感**，透过粗糙的油布，传递到陈默的手掌，甚至让莉亚按在包裹上的灵能义肢指尖也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油布包裹的表面，几个被厚厚污垢和暗红锈迹深深覆盖的、古老而繁复的符文痕迹处，极其短暂地、如同回光返照般**微弱地闪烁**了一下。那光芒极其黯淡，混合着暗金与灰烬的色泽，一闪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随即，一切重归死寂，包裹安静地躺在陈默手中，仿佛之前的疯狂从未发生。

整个舱室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管道中蒸汽的嘶嘶声和船员们粗重的喘息。

铁砧和雀眼张大了嘴，看看包裹，又看看昏迷的陈默，再看看船长，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茫然。

莉亚的机械义眼死死锁定着陈默抓住包裹的左手，又猛地转向他右肩断口处——那里，焦黑、暗金、灰暗的复杂纹路在凝霜膏的覆盖下，似乎也**极其微弱地、同步地波动了一下**，如同心脏的余震！

“葬道之痕…烬火符印…”莉亚第三次低语，声音低沉而沙哑，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敬畏、疑虑、决绝、还有一丝深藏的…**狂热**？她的目光缓缓移向舷窗。

舷窗外，是永恒冰冷的宇宙深空。下方，方舟基地的巨大残骸如同濒死的巨兽在缓缓旋转。而在更远处，锈蚀星环如同一条由破碎仙山、断裂神兵、锈蚀锁链和倒悬宫殿构成的巨大坟场项链，悬挂在黑暗的天鹅绒上。星环的最深处，透过稀薄的星尘云霭，一个巨大到令人灵魂战栗的**青铜巨物**的轮廓若隐若现，其上缠绕着无数同样巨大、流淌着不祥暗红污秽光芒的**锁链**。那轮廓散发着跨越时空的古老、冰冷与终结的气息，仅仅是注视，就让人感到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

莉亚收回目光，重新落在金属台上那个残破的身影和他手中紧握的油布包裹上。她的眼神深邃如渊，仿佛在权衡着宇宙的重量。

“把他…”莉亚最终开口，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冰冷，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和这件‘东西’，一起安置到最安静的底舱。用‘沉眠力场’，把生命体征维持在最基础水平。”她顿了顿，补充道，目光扫过铁砧和雀眼，“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舱门十步之内，更不准触碰他和那件东西！”

她的灵能义肢指向陈默腰间的包裹，指尖蓝光一闪而逝。

“是，船长！”铁砧和雀眼凛然应命。

莉亚最后看了一眼陈默肩头的诡异纹路和他紧握包裹的手，转身走向舰桥，机械义肢与金属地板碰撞，发出规律而冰冷的回响。

“这个人…”她消失在舱门后的低语随风飘来，带着一丝金属的质感，“…是钥匙，还是引信？锈骨号的命运…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