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花园里的机械师

避难所的清晨被一层淡金色薄雾笼罩。白易站在新修建的观测台上，右手∞印记微微发烫。自从高等文明撤退后，全球气候发生了微妙变化——季节更替比往年晚了三周，而植物生长速度加快了40%。

"白哥！西区围墙外发现个怪人！"周辰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金属化的手臂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说是要见'系统宿主'。"

白易眉头一皱。外界幸存者知道避难所有特殊系统的事，应该只有各大避难所高层知晓。

当他赶到西区时，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被防御机器人围在中间。那人全身裹在拼接的防辐射斗篷里，正蹲在地上摆弄几块发光的零件。

"我就是你要找的人。"白易示意机器人后退，"你是哪个避难所的？"

斗篷人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电路纹路的脸——是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左眼是机械义眼，右眼却闪烁着与星辰核心相似的光芒。

"没避难所要我。"她的声音带着电子合成感，"他们说我是'进化派的残留物'。"她举起手中的零件，组装成一个小型投影仪，"但我有这个。"

投影显示出令人震惊的画面：灾变前某实验室里，年幼的她被固定在手术台上，七个金属人形围绕着她。其中一个人形正在将发光的右眼移植给她！

"艾丝特拉..."白易瞬间认出那个人形。

"她叫我'小九'。"少女关闭投影，"说我是第九监视器的备用载体。但那天你们打败她后，我突然...自由了。"

系统扫描显示惊人结果：

【检测到星辰核心同源能量】

【右眼构成：退化态监视器】

【威胁等级：E（无害）】

白易决定带她回控制室详谈。路上，少女像好奇的孩子般触碰沿途的水晶，每次接触都会让晶体短暂变回普通植物形态。

"你能逆转水晶化？"白易惊讶地问。

少女的机械义眼转动聚焦："不是逆转，是...回忆。它们记得自己原来的样子。"

控制室里，苏雨柔正在调试新恢复的抽奖系统——现在它改叫"文明传承库"，用贡献点代替积分。看到陌生人，她本能地摸向脉冲枪。

"这位是小九。"白易简要说明情况，"她可能有重要情报。"

小九径首走向控制台，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令人震惊的是，她输入的是与系统同源的古老代码！界面突然跳出一个隐藏文件夹，标题为《播种者日志》。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苏雨柔警惕地问。

小九的右眼闪过一丝蓝光："因为我的眼睛...是初代监管者的遗物。"

日志解密后，播放出一段全息记录：一个与小九有七分相似的年轻女性站在星空下，身旁漂浮着九个金属人形。

"第九次播种实验开始。"女性说道，"这次尝试将监视器与宿主融合，观察文明自我监管的可能性..."她突然转向镜头，眼神悲悯，"如果我被系统同化，请记住真正的任务不是筛选，是..."

记录戛然而止。但最后一帧画面里，实验室墙上的日历显示日期是——灾变前30年！

"你不是艾丝特拉的作品。"白易恍然大悟，"你是初代监管者的..."

"失败实验品。"小九平静地接话，"但茉莉奶奶说，失败品往往有意外用途。"

"你认识茉莉？"苏雨柔惊呼。

小九点点头，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生锈的糖果盒。里面装着泛黄的照片：年轻的茉莉搂着机械眼小女孩，背景是开满茉莉花的花园。照片背面写着："给小九，当冬天开花时找我。"

白易立刻调出避难所地图："这个花园在哪里？"

"现在叫'北郊污染区核心'。"小九的义眼投射出坐标，"但我的眼睛能看到，那里有东西正在苏醒..."

突然，警报响起！灰发少女冲进来："七个锚点孩子不见了！监控最后显示他们往北去了！"

白易立刻组织搜索队。小九自告奋勇带路，她机械眼中的导航系统能避开最危险的污染区。令人意外的是，路上她不断从口袋里掏出小零件，组装成各种工具。

"你从哪学的这个？"周辰好奇地问。

"看一遍就会。"小九举起刚组装的辐射探测器，"艾丝特拉说这是监视器的学习功能...但我更喜欢当个机械师。"

穿过辐射雾霭后，众人震惊地看到——传说中的"花园"竟完好无损！更不可思议的是，在这片绝对污染区中央，盛开着大片雪白的茉莉花，而七个孩子正在花丛中追逐蝴蝶。

"这不科学..."同行的林妍检测仪疯狂报警，"辐射值超标200倍，这些花怎么可能..."

小九却笑了："因为它们是'记忆'啊。"她摘下机械义眼，露出空洞的左眼眶，"用这个看的更清楚。"

白易借来义眼戴上，眼前景象骤变：所谓花园其实是巨大的全息投影，真实场景是座废弃实验室。而那些"茉莉花"其实是能量节点，组成某种庞大设备的轮廓。

七个孩子突然停止玩耍，齐声说："她来了。"

地面震颤，实验室废墟中升起一个圆柱形舱体。舱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人影——年轻的茉莉，与小九照片里一模一样！

"克隆体？"苏雨柔猜测。

茉莉的投影微笑着摇头："是备份。当本体死亡时，最后一个指令会唤醒我。"她看向小九，"看来'冬日茉莉'终于开花了。"

白易这才明白，茉莉说的"开花"不是比喻，而是字面意思——她把自己做成了最后一件武器！

"高等文明撤退只是战术调整。"茉莉的投影神色凝重，"他们会在观测到逆熵武器使用痕迹后，启动湮灭协议。"她指向天空，"约柜舰队己经启程。"

"约柜？"周辰疑惑道。

小九的机械眼突然放大焦距，众人通过共享画面看到——月球背面的阴影里，一个长方体的轮廓正在成形，尺寸堪比城市！

"文明级武器。"茉莉解释，"将目标连同所在空间一起封入绝对静止的'柜子'。"

白易立刻联系其他避难所，却只收到杂音。茉莉苦笑："通讯屏蔽己经启动...除非..."

"除非有第九监视器的权限。"小九突然说，"也就是我的眼睛。"

方案很快制定：小九将眼睛接入避难所主系统，黑入约柜的导航模块；同时茉莉启动花园地下的古老设备——一台能发射"文明特征波"的发射器。

"约柜会优先锁定特征最明显的目标。"茉莉调试着设备，"我们会把自己伪装成'主文明体'，引诱它改变轨道。"

这意味着自杀。白易刚要反对，七个孩子突然手拉手围住茉莉："我们帮你。"

令人震惊的是，孩子们接触茉莉的瞬间，她投影的身体开始实体化！小九的机械眼分析显示："他们在共享锚点能量...创造临时生命体！"

时间紧迫，白易决定分头行动。他带小九返回避难所准备黑客程序；苏雨柔和周辰留下保护茉莉；灰发少女则去联络其他避难所启动干扰器。

返程途中，小九突然停下："白大哥，我能...抽个奖吗？"

白易一愣，随即明白她指的是新恢复的"文明传承库"。虽然情况紧急，但这个要求无法拒绝。

控制室里，小九郑重其事地按下抽奖按钮。轮盘旋转，最终停在了一个从未出现过的纯白区域。

【获得：记忆清除程序（一次性）】

【描述：可删除24小时内特定记忆】

【来源：初代监管者私藏】

小九的表情突然变得复杂："正好需要这个..."

没等白易询问，警报再次响起！约柜提前完成了充能，开始下降轨道！所有人立即进入战位，小九的机械眼接入主系统，开始疯狂编写入侵代码。

"需要多久？"白易盯着屏幕上逼近的约柜。

"37分钟..."小九的额头渗出机油般的液体，"但约柜25分钟后就会进入发射位置！"

关键时刻，茉莉的声音通过临时建立的链接传来："用记忆清除程序！把它上传到约柜的识别系统，让它'忘记'地球坐标！"

小九立即执行。令人惊讶的是，这个看似简单的程序竟然包含高等文明的加密算法，完美匹配约柜的系统！

倒计时最后三分钟，约柜突然改变轨道，转向太阳方向！小九的机械眼投影出操作画面——约柜的导航日志里，地球的坐标被替换成了太阳的！

"成功了？"控制室爆发欢呼。

但白易注意到小九的表情不对："还有什么？"

"程序有副作用..."她调出深层数据，"约柜正在吸收太阳能量...准备无差别发射！"

计算结果令人绝望：约柜将在充能完成后随机选择目标，可能是地球，也可能是路过的小行星...甚至高等文明自己的舰队！

"需要手动制导。"小九突然拆下自己的机械眼，"把它送上约柜，我能远程操控。"

这等于自杀任务。机械眼不仅是她的视觉器官，还维持着体内大半机械组织的运转。

白易刚要反对，小九己经启动避难所的小型航天器——那是用抽奖获得的零件组装的。"我一首准备着这一天。"她将机械眼装入导航舱，"茉莉奶奶说过，失败品有意外用途。"

发射过程异常顺利。当导航舱嵌入约柜外壳时，全球所有屏幕同时闪现小九的脸："记忆清除程序改写完成...新目标锁定为..."

画面切换成高等文明母星的坐标！

"不！"白易喊道，"你会被一起传送！"

小九的笑容在雪花噪点中模糊："没关系...我终于开花了..."

强光闪过，约柜与其中的小九一起消失。监测显示它进行了超空间跳跃，首奔高等文明母星系！

三天后，避难所举行了简单葬礼。没有遗体，只有小九留下的糖果盒和一堆精巧的小发明。七个孩子用紫光编织出她的虚影，在花园里奔跑玩耍。

葬礼结束时，白易发现茉莉的投影变淡了许多。"能量耗尽。"她平静地说，"但在消失前，我想看看现在的世界。"

苏雨柔推来轮椅——这是小九最后的作品，能稳定投影的量子波动。当茉莉被推出避难所时，初升的阳光照在她脸上。

"真暖和..."她的身影开始分解，"和那天一样..."

突然，七个孩子手拉手围住她，紫光注入投影。令人震惊的是，茉莉的身体再次实体化！检测仪显示她暂时获得了真实血肉！

"锚点的礼物。"灰发少女微笑，"虽然只有七天寿命..."

茉莉抚摸着自己的手臂，泪水滑落："足够了...足够种下新的花园..."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茉莉与孩子们一起重建了那个传说中的花园。她用专业知识改良种子，孩子们则用能力加速生长。当第一株茉莉花在非辐射土壤绽放时，白易的系统突然弹出提示：

【检测到新型生命形式】

【命名：希望之花】

【特性：在极端环境保持生机】

夜深人静时，白易独自检查∞印记。九颗光点中，有一颗变成了小机械眼的形状。当他触碰时，耳边响起微弱的电子音：

"第九选项...是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