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归巢者、钢板低语的锈骨

“嗬…！”

锈痂人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模糊的、带着满足感的低吼。

它覆盖着厚厚锈痂的“手”，缓缓抬了起来。

那只扭曲如同生锈扳手的手指，不再握着金属碎片，而是五指张开，掌心正对着陆沉的方向！

掌心中央，并非皮肉，而是一个不断旋转、如同微型旋涡般的暗红色锈蚀孔洞！

孔洞深处，是更加深邃的黑暗，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吸力！

周围的锈雾仿佛受到牵引，丝丝缕缕地朝着那个孔洞汇聚！

陆沉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比面对猎犬利爪时更加纯粹的死亡预警在灵魂深处疯狂尖啸！

不能让它完成！

不能被那个孔洞吸进去！

动！

必须动！

求生的意志压倒了剧痛和恐惧！

陆沉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猛地向侧面扑倒！

动作因为左臂的失控和身体的僵硬而扭曲变形，狼狈不堪！

就在他身体离开原地的刹那——

“嗡——！”

一股无形的、带着强烈锈蚀意志的暗红色能量波纹，如同水波般从锈痂人掌心的孔洞中扩散而出，瞬间扫过陆沉刚才藏身的位置！

滋…滋滋滋…

那块被陆沉作为掩体的、布满蜂窝状锈孔的厚钢板，在被暗红波纹扫过的瞬间，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哀鸣！

钢板表面原本就存在的锈蚀孔洞如同被注入了强酸，肉眼可见地疯狂扩大、加深！

边缘的金属如同被无形之手强行撕扯、剥离！

更恐怖的是，钢板本身的材质仿佛在瞬间经历了千百年的自然氧化，颜色从暗沉的金属灰急速转变为一种腐朽的、一触即碎的暗红色！

仅仅一秒，那块厚达数公分的钢板，就在陆沉眼前，如同被抽干了所有韧性的朽木，无声地坍塌、粉碎！

化作一堆细腻的、散发着浓烈铁锈腥气的暗红色粉末，簌簌落下！

陆沉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冷汗如同瀑布般涌出！

如果刚才慢了一瞬…他不敢想象自己的身体会变成什么样子！

恐怕连粉末都不会剩下！

扑倒在地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左臂裂口处的喷射因为动作的牵扯变得更加猛烈！

暗红的液体和幽蓝光絮溅落在身下的锈粉地面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右半身被“淬骨尖刺”能量侵蚀带来的冰冷麻木感更加严重，动作迟缓僵硬。

而坑洞边缘，那锈痂人一击落空，掌心的暗红孔洞缓缓停止旋转。

浑浊的暗红光芒再次聚焦在狼狈倒地的陆沉身上。

那目光中的饥饿感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因为陆沉的挣扎和左臂失控喷涌出的“美味”能量，变得更加炽热、更加贪婪！

“沙沙沙…沙沙…”

斗篷下的砂砾摩擦声再次密集响起，如同催命的鼓点。

它覆盖着锈痂的身体微微前倾，那扭曲的“手”再次抬起，掌心对准了陆沉！

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铁幕，再次笼罩而下！

这一次，陆沉避无可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共鸣震颤，猛地从陆沉贴身收藏的枯槁骨片位置传来！

这一次的震颤，不再是之前那种单纯的温暖律令感，而是带着一种极其强烈的、如同被冒犯的威严和指向性的吸引！

骨片表面，那一首模糊的律法圣殿虚影，在陆沉濒死的绝境中，骤然变得清晰了一瞬！

恢弘殿堂的光影流转，散发出一种古老而神圣的气息！

而就在这圣殿虚影的基座位置，一块极其微小、毫不起眼的、布满龟裂和锈蚀痕迹的基石图案，猛地亮起了微弱的白光！

这白光亮起的瞬间，陆沉清晰地感觉到，骨片共鸣震颤的方向，并非指向锈痂人，而是…首指锈痂人脚下那块被它反复刮擦的、布满锈迹的厚钢板！

那块钢板上，被刮擦出的、如同新鲜伤口般的暗红凹痕，此刻似乎与骨片基座图案的锈蚀痕迹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呼应？！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正准备发动致命一击的锈痂人，动作猛地一滞！

它浑浊的暗红目光，第一次从陆沉身上移开，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惊疑和…困惑？

死死地盯向自己脚下那块被刮擦的钢板！

覆盖全身的锈痂蠕动瞬间停止，斗篷下的砂砾摩擦声也诡异地消失了！

机会！

陆沉根本来不及思考这诡异共鸣的含义！

求生的本能和骨片传递的强烈指向性，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

他无视了左臂撕裂般的剧痛和右半身的冰冷麻木，用尽最后一丝爆发力，如同濒死的野兽般从地上一跃而起！

不是冲向锈痂人，也不是逃跑，而是…朝着坑洞边缘，锈痂人脚下那块被刮擦的厚钢板，亡命扑去！

他的目标，是那块钢板！

是骨片共鸣指向的位置！

“吼——！”

锈痂人似乎被陆沉这完全出乎意料的举动彻底激怒，发出一声模糊而暴戾的嘶吼！

掌心的暗红孔洞瞬间再次旋转起来，恐怖的锈蚀波纹即将再次爆发！

陆沉的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狼狈的弧线，冰冷的金属左臂如同沉重的铅块拖拽着他，右臂因为“淬骨尖刺”能量的侵蚀而僵硬麻木，根本无法做出有效的防护动作！

他完全是凭借着意志力，将自己如同人肉炮弹般砸向那块厚钢板！

砰！

咔嚓！

陆沉的身体重重砸在坑洞边缘！

左肩和半边身体狠狠撞在那块布满锈迹的厚钢板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一黑，喉头腥甜！

左臂裂口处受到剧烈震荡，封印彻底崩开一角，粘稠的液体和幽蓝光絮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溅满了那块钢板！

而就在他身体撞击钢板的瞬间，他那只勉强还能动弹的、覆盖着细微冰晶的右手，五指如同铁钩般，狠狠抓向钢板表面——抓向那块被锈痂人刮擦出的、如同新鲜伤口般的暗红凹痕！

指尖残留的最后一丝“淬骨尖刺”能量，混合着他自身被逼到绝境的疯狂意志，不顾一切地灌入其中！

嗡——！！！

一股远比之前强烈百倍的、源自枯槁骨片的滚烫共鸣，如同火山爆发般从陆沉胸口炸开！

骨片表面的律法圣殿虚影光芒大放！

基座那块锈蚀的基石图案瞬间变得如同烧红的烙铁！

与此同时，陆沉右手五指抓入的钢板凹痕处，一股冰冷、沉重、仿佛沉淀了亿万载岁月锈蚀与绝望的磅礴意志，如同沉睡的远古巨兽被强行惊醒，顺着他的指尖，狂暴地逆冲而上！

“呃啊啊啊——！”

陆沉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

右臂瞬间失去了所有知觉！

仿佛整条手臂的骨骼、血肉、神经都在瞬间被这股冰冷沉重的意志强行同化、锈蚀！

皮肤表面凝结的冰晶瞬间被染成暗红，细密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锈斑如同瘟疫般在右臂皮肤上疯狂蔓延！

而那块被陆沉抓中的厚钢板，更是发生了恐怖的变化！

以他五指抓入的凹痕为中心，无数道蛛网般密集的暗红色裂痕瞬间爬满了整块钢板！

裂痕深处，散发出粘稠如血的暗红光芒！

整块钢板如同拥有了生命般剧烈地蠕动、膨胀起来！

表面覆盖的锈层如同活物般剥落、重组！

一股比锈痂人更加古老、更加深沉、更加绝望的锈蚀气息，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墓穴被强行打开，轰然爆发！

正准备发动攻击的锈痂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异变彻底震慑！

它掌心的暗红孔洞瞬间熄灭！浑浊的暗红目光中第一次流露出清晰的、如同面对天敌般的恐惧！

它覆盖着锈痂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一连串急促而惊恐的“沙沙”声，如同受惊的虫群！

它猛地向后缩去，试图远离那块正在发生恐怖异变的钢板！

陆沉的身体被死死“吸”在剧烈蠕动的钢板表面，右臂如同被浇筑在滚烫的铁水中，承受着冰冷锈蚀意志的疯狂侵蚀！

意识在剧痛和磅礴意志的冲击下如同狂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瞬间，一个冰冷、沉重、仿佛由无数金属摩擦和锈蚀呻吟组成的、非人的意念碎片，如同生锈的刀片，狠狠刮过他的灵魂：

“…同…类…？锈…骨…归…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