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熔炉铸刀、同源臂铠

工业兴奋剂的辛辣灼烧着喉管，像吞下了一团裹着玻璃渣的火焰。

陆沉在剧痛与药力的撕扯中剧烈咳嗽，断臂处暗蓝冰晶崩裂的细响如同死神的秒针。

他死死盯着曲三指向的那条孔道——幽深，蜿蜒，洞壁覆盖着不断剥落的锈蚀鳞片，硫磺与熔融金属的腥风正从深处喷涌而出。

“锈海熔炉…”

曲三的机械钩爪敲击岩壁的节奏加快，独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苏家那帮杂种倒的毒渣，议会清道夫泼的脏血，还有我们这些‘耗子’烂掉的骨头…全在那锅里熬着。”

他干裂的嘴唇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跳进去，要么成刀，要么成渣。”

岩洞再次震动！

坑底传来的“沙沙”轰鸣己近在咫尺，仿佛有亿万锈蚀的牙齿在啃噬岩层！

陆沉左臂裂缝上流淌的暗金“活金”突然变得滚烫，与怀中枯槁骨片的律法圣殿虚影产生强烈共鸣——基座符文的金光如探照灯般射向孔道深处！

没有退路了。

陆沉用仅存的左手撑起身体，合金骨骼与锈蚀地面摩擦出刺耳声响。

他踉跄着走向孔道边缘，高温气流掀起他染血的衣摆，露出腰间那支幽蓝倒计时跳动的喷雾罐：41:22:18。

“等等。”

曲三的钩爪突然扣住他的脚踝。

这个锈痂包裹的男人从怀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暗沉金属板——边缘参差不齐，表面布满指甲反复刮擦的深痕，像某种原始的计数工具。

他用机械爪的尖端，在最新一道刮痕旁，用力刻下一个歪扭的符号：?（草莓）。

“给你妹妹的。”

曲三的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

“要是能出来…告诉她，废铁坟场东三区排水管下面，埋着我攒的‘干净’止痛泵。”

他独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属于人类的柔光。

“那地方…闻不到锈味。”

陆沉心脏猛地一缩。

这个在锈蚀地狱里苟延残喘的男人，刮痕记录的不是天数，而是他暗中转移给贫民窟病人的医疗物资！

每一次刮擦，都是一次无声的救援！

“为什么…帮我？”

陆沉嘶声问。

曲三的机械爪松开，敲了敲自己锈痂覆盖的胸口，发出空洞的回响：

“听见没？这里也埋着一块‘基石’。”

他指向陆沉左臂流淌的活金。

“当年议会清洗‘锈骨’，我的活金被抽干了…变成这副鬼样子。”

渗着锈水的眼洞转向熔炉孔道，带着刻骨的恨意与一丝渺茫的期待：

“你的火还没灭…替我烧穿这狗日的世道！”

轰——！！！

坑底传来天崩地裂的巨响！

整条孔道瞬间被下方涌上的暗红光芒吞没！

硫磺飓风将陆沉狠狠推入深渊！

.......

下坠。

永无止境的下坠。

粘稠的、翻涌着金属颗粒的暗红色“海水”包裹全身。

这不是液体，而是亿万金属碎屑、工业毒渣、生物遗骸与高浓度锈蚀能量混合成的半固态流浆！

每一寸皮肤都承受着砂轮打磨般的剧痛，锈蚀毒素顺着毛孔疯狂钻入！

“呃啊啊——！”

陆沉的嘶吼被流浆吞没。

右臂断口处的暗蓝冰晶瞬间汽化！

剧痛让他几乎昏厥，但左臂的活金却在疯狂脉动——它如同饥渴的血管，贪婪吮吸着锈海中的金属成分与游离能量！

裂缝边缘的液态金属急速增殖、延展，竟在断肢处凝聚成一根闪烁着暗金流光的金属骨骼雏形！

“不够…燃料不够！”

曲三的声音如同幻听般在脑海炸响。

“点燃你的恨！！”

枯槁骨片在怀中爆发出熔炉般的炽热！

律法圣殿的虚影在锈海中巍然矗立！

陆沉在极致的痛苦中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深处，苏墨那张在新闻光屏上道貌岸然的脸轰然浮现！

毒排污管道下翻涌的死鱼、病床上孩童溃烂的皮肤、穹顶演唱会干尸绝望凝固的笑容…

所有受害者的怨毒与自身的愤怒，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焦油，轰然点燃！

燃！

右臂新生的暗金骨骼骤然亮起刺目红光！

源自契约的“恨意刻痕”能量不再是混乱的暗流，而是被熔炉高温与活金引导，化作无数道猩红的、带着锯齿边缘的能量刻刀，顺着新生骨骼的脉络疯狂镌刻！

每一次镌刻，都带来灵魂撕裂的剧痛！

但伴随剧痛而来的，是更清晰的感知——他“听”到了锈海中漂浮的亿万金属碎屑的哭泣！

那是被议会清道夫当作垃圾倾倒的机械残骸，是被苏家毒渣腐蚀的管道碎片，是像曲三一样被剥夺活金的“锈骨”遗骸…

它们都在传递着同样的怨念。

被抛弃！

被污染！

被遗忘！

“听见了吗？”

曲三的幻影在熔炉中咆哮。

“这就是我们的‘燃料’！把它们烧进你的刀里！”

陆沉发出非人的咆哮，新生右臂的暗金骨骼猛地插入一具漂浮的、卡车大小的机械残骸！

恨意刻痕的红光顺着骨骼蔓延，残骸瞬间被分解吞噬！

更多碎片如同铁屑被磁石吸引，疯狂涌向他的右臂！

暗金骨骼在增殖！

从肘部延伸至小臂！

骨骼表面，猩红的恨意刻痕与锈海的暗红流浆交融，凝结成布满荆棘状倒刺的金属肌腱！

一只由活金为骨、恨意为筋、锈海废料为肉的狰狞臂铠正在熔炉中铸就！

但代价紧随而至——

他的左眼突然传来冰针刺入般的剧痛！

视野中的色彩如同被漂白剂冲刷，急速褪去！

熔炉的暗红、活金的流彩、刻痕的血光…全部化为深浅不一的灰影！

视觉色彩感知——永久剥夺！

“呃…”

陆沉在流浆中蜷缩。

仅剩的右眼里，世界只剩下黑白灰的绝望轮廓。

但就在这灰暗视野的中心，枯槁骨片投射的律法圣殿虚影却更加清晰——尤其是基座那道锈蚀的符文，正随着他吞噬机械残骸，剥落掉一小片锈迹，露出下方一个扭曲的符号：∮（无限循环的枷锁）。

“看见了吗？”

曲三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凉。

“这就是‘基石’的真相…我们生来就被打上的囚笼烙印！”

熔炉的轰鸣陡然变成尖啸！

上方锈海突然裂开巨口——那只由蠕动钢板异化而成的“归巢者”，如同深渊巨鲸般朝他吞噬而来！

布满锈蚀孔洞的巨口内，赫然镶嵌着半截属于人类的、覆盖蓝锈的残破手臂！

陆沉那只新生的、流淌着暗红筋络的臂铠，感应到同源气息般发出嗜血的嗡鸣！

他独眼中灰暗的世界里，只剩下归巢者核心处一块剧烈搏动的、散发着议会清道夫气息的幽蓝结晶体——那是猎犬的核心，也是“归巢者”的动力炉！

“燃料…”

陆沉喉咙里滚出沙哑的低吼，新生臂铠的荆棘倒刺根根竖起，对准那颗搏动的幽蓝核心。

“…最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