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鬼斩

叶秋的身体被猫妖垂死的巨力带得踉跄，但他右手中的唐刀，却在这一刻，如同被鬼手那股冰冷狂暴的力量所牵引，本能地、带着一股沛然莫御的气势，斜斜向上撩起！

刀光！一道凝练到极致、纯粹由冰冷杀意构成的刀光！不再是金属的雪亮，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邪异、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紫色！

“鬼——斩！”

一个低沉、沙哑、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声音，不受控制地从叶秋紧咬的牙关中迸发出来！

唰——！

黑紫色的刀光如同撕裂夜空的闪电，无声无息，却又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瞬间掠过了猫妖的脖颈！

挣扎，停止了。

疯狂扭动的身躯，凝固了。

猫妖那颗布满灰毛、沾满血污的头颅，在脖颈处出现了一道平滑如镜的切面。它那双残留着极致恐惧的竖瞳，最后映照出的，是叶秋那只狰狞的鬼手，以及鬼手主人那双同样被震惊和陌生力量占据的、布满血丝的眼睛。

咚。

头颅滚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无头的猫妖尸体被鬼手松开，沉重地砸在天台冰冷的水泥地上，暗红色的血液如同小泉般从断裂的脖颈处汩汩涌出，迅速在地面蔓延开来。被打飞的弩弓静静地躺在几步之外，弩身沾满了灰尘。

风，似乎更冷了。

死寂重新笼罩了天台，只剩下叶秋自己如同破风箱般粗重、压抑的喘息声。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那股来自左臂的、冰冷的硫磺气息。

他僵立在那里，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左臂……那只狰狞的、覆盖着紫黑色皮肤、布满暗红咒印、指甲如刀的鬼手，正不受控制地微微痉挛着。指尖残留的温热血液和碎肉，正顺着乌黑的指甲滴落。那股冰冷、狂暴、充满毁灭欲望的力量，如同汹涌的岩浆，依旧在手臂的血管和骨骼中奔腾冲撞，带来撕裂般的胀痛和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陌生感。

力量……强大到轻易撕裂怪物脖颈的力量……还有那道邪异的黑紫色刀光……

叶秋缓缓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左手。这只手，此刻如此陌生，如此……恐怖。它不再像是身体的一部分，更像是一个寄生在他身上的、来自深渊的怪物。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缠绕上他的心脏，比面对猫妖时更加冰冷刺骨。他下意识地想甩开它，想摆脱这种令人作呕的触感，但整条左臂仿佛被冻结了，沉重、麻木，却又充斥着毁灭性的力量。

“呃……”一声痛苦的闷哼从喉咙深处挤出。右手中的唐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抬起完好的右手，颤抖着，想要去触碰那只狰狞的鬼手。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紫黑色皮肤的刹那——

嗡！

鬼手猛地一震！覆盖其上的暗红色咒印如同活物般蠕动了一下，散发出更加刺眼的暗芒！一股冰冷、暴戾、带着强烈排斥感的意念，如同钢针般狠狠刺入叶秋的意识！阻止着他的触碰！

叶秋闷哼一声，触电般缩回了右手，额头上瞬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背脊再次撞上冰冷的水泥护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神中充满了惊骇和后怕。

不能碰！这东西……这东西有它自己的意志！

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不敢再看那只狰狞的手臂。视线落在脚边猫妖那身破烂的保安制服上。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混乱的脑海：老张！那个沉默寡言但偶尔会给他开门的保安！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他猛地扭过头，对着天台的角落剧烈地干呕起来，却只吐出几口酸水。冷汗浸透了里衣，紧贴在冰冷的皮肤上。

不能待在这里！血腥味太浓了！刚才猫妖临死的惨嚎，绝对会引来更可怕的东西！必须走！

求生的欲望再次压倒了内心的惊涛骇浪。叶秋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弯下腰，用右手艰难地捡起掉落的唐刀，刀身上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黑紫色气息。他看了一眼被打飞的弩弓，快步走过去将其捡起，检查了一下。弩臂和弓弦似乎没有损坏，只是沾满了灰尘。他迅速将弩弓重新挎在肩上，又从猫妖尸体附近的地上，找到了那支之前捅进猫妖嘴里、被甩飞出来的弩箭。箭头有些弯曲变形，沾满了血污和唾液，但还能用。他将其小心地插回箭囊。

他尝试着活动了一下左臂，虽然依旧沉重、麻木，充满了难以掌控的狂暴力量，但至少那股排斥性的意念暂时平息了下去。鬼手上的暗紫色气流和咒印的光芒也黯淡了许多，仿佛刚才的爆发消耗了巨大的能量。

他走到被甩开的保温箱旁，用右手将其重新挎在左肩（避开鬼手）。弩弓和箭囊在右肩。他看了一眼地上猫妖的尸体和无头的恐怖景象，强忍着不适，迅速在天台上扫视。

目光锁定在紧邻的另一栋略矮一些的握手楼楼顶。两栋楼的天台之间，隔着一条约莫两米多宽的幽深巷道，下方是狭窄、堆满垃圾的缝隙。

就是那里！

叶秋深吸一口气，拖着沉重麻木的左臂，快步冲向天台边缘。他最后看了一眼地上那滩刺目的血迹和猫妖的尸体，眼神冰冷而决绝。然后，他后退几步，猛地加速冲刺！

右脚重重踏在天台边缘的水泥护栏上，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向前跃出！

风声在耳边呼啸！下方狭窄巷道里的垃圾和污秽在视野中急速放大！肾上腺素疯狂分泌，压下了左臂的剧痛和身体的疲惫！

砰！

他的身体重重砸在对面楼顶天台的水泥边缘！左肩和左臂率先着地，剧痛传来，但他死死咬着牙，右手和双脚奋力扒住粗糙的水泥边缘，一个狼狈却有效的翻滚，整个人跌进了对面天台的阴影里。

他迅速翻身爬起，顾不上喘息，警惕地扫视着这个新的、同样杂乱却暂时安全的天台。没有怪物。他立刻冲到通往楼内的铁门前。门是虚掩着的，锁似乎早就坏了。他侧身闪了进去，反手轻轻将门带上。

门内是一条同样狭窄、肮脏的楼道，弥漫着灰尘和潮湿的霉味，但至少没有浓重的血腥。他背靠着冰冷的铁门，缓缓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依旧狂跳不止。

暂时……安全了？

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左臂那撕裂般的胀痛和冰冷麻木感再次清晰地传来。他低头，看着这只覆盖着紫黑色皮肤、布满诡异咒印的手臂。那股源自深渊的冰冷力量依旧蛰伏其中，如同沉睡的火山。刚才那石破天惊的“鬼斩”和轻易撕裂猫妖的力量，清晰地烙印在记忆里。

强大……却令人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