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异变

不知过了多久。

窗外那轮妖异的血月，终于沉入了城市参差的地平线之下，如同巨兽缓缓阖上了它猩红的独眼。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如同潮水般退去，被一种灰蒙蒙、如同劣质铅笔画般的惨白光线所取代。黎明，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到来了。

光线透过布满灰尘和污渍的玻璃窗，艰难地挤进狭窄的出租屋。不再是血月那令人心悸的猩红，却也不是正常的、带着暖意的晨光，而是一种浑浊的、缺乏生气的灰白，仿佛世界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肮脏的裹尸布。

房间里死寂依旧。只有叶秋自己粗重压抑的呼吸声，以及心脏在胸腔里沉重擂动的闷响，在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中被无限放大。他依旧蜷缩在墙角，像一尊冰冷的石雕，只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房门的方向，不敢有丝毫松懈。紧握唐刀刀柄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僵硬发白，早己失去了知觉。膝盖上的长刀和肩上的弩弓，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冰冷的依靠。

就在这时——

“呃…嗬…嗬……”

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如同破旧风箱抽动般的呻吟声，毫无征兆地穿透了门板，钻进了叶秋高度紧张的耳膜！

声音来自门外！很近！就在楼道里！

叶秋浑身剧震，像被通了高压电，猛地绷首了身体！所有的疲惫和麻木瞬间被极度的警觉驱散！他几乎是从地上一跃而起，动作因为长时间的蜷缩而有些僵硬踉跄，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无声地、迅捷地再次扑到门后，眼睛死死地贴上冰冷的猫眼孔！

浑浊的灰白光线透过猫眼，勉强勾勒出门外楼道的景象。

那个对门的老头！他还瘫在原来的位置，脸贴着地。但此刻，他枯瘦的身体竟然在轻微地、极其不自然地抽搐着！伴随着那“嗬嗬”的、仿佛喉咙被堵住的呻吟声，他的西肢，尤其是手臂，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皮肉之下疯狂地蠕动、挣扎！

叶秋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什么？！

突然！

“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厚皮革被强行撕裂的闷响！

老头后背那件单薄的汗衫猛地鼓起、破裂！一片深色的、粘稠的液体瞬间洇湿了布料！紧接着，在叶秋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老头后背破裂的衣物和皮肤下，一个东西，一个散发着微弱、极其不稳定暗红色光芒的、由复杂线条构成的诡异“面板”，竟然硬生生地“挤”了出来！

那“面板”像是半透明的电子屏幕，边缘模糊不清，如同信号不良的投影。暗红色的光芒在面板内部明灭不定，闪烁着一串串叶秋完全看不懂、如同乱码般的扭曲符号！这些符号疯狂地跳动、变幻，仿佛在进行着某种紊乱的、邪恶的运算。

面板下方，一个长方形的区域里，几个扭曲的、同样散发着暗红光芒的符号正在极其缓慢地变化着，像是一个……倒计时？！

叶秋的呼吸彻底停滞了！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那是什么鬼东西？！寄生？变异？！

就在这时！

“喵——嗷！！！”

一声凄厉到不似猫叫、充满了无尽痛苦和狂躁的尖啸，如同淬毒的钢针，猛地刺破了楼道里死水般的寂静！那声音尖锐、扭曲，带着一种非人的疯狂，从楼下某个方向传来，首首地扎进叶秋的耳膜！

这声突如其来的恐怖尖啸，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引爆了某种连锁反应！

“嗬……嗬嗬……呃啊——！”

楼道里，那原本只是微弱呻吟抽搐的老头，喉咙里猛地爆发出更加响亮、更加非人的嘶吼！他后背那个诡异的暗红色面板光芒狂闪，符号跳动得更加疯狂！他整个身体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猛地向上弹起，又重重砸落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西肢更加剧烈地、毫无规律地疯狂抽搐、抓挠着地面！

“吼——！”

“嗬嗬……呃！”

“嘶嘶……”

更多的、此起彼伏的、充满了痛苦、狂躁和原始的嘶吼声、喘息声、抓挠声，如同打开了地狱的闸门，猛地从楼道的上下层、从这栋握手楼的各个角落爆发出来！汇集成一片令人心神俱裂的恐怖噪音浪潮！这声音不再是人类的呻吟，更像是无数被困在噩梦中的野兽在同时挣扎、咆哮！

叶秋的心脏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音浪狠狠攥住！他猛地后退一步，背脊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