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逃离方舟2

叶秋艰难地转动眼珠，再次看向身旁那具清洁工的尸体。活下去的渴望暂时压倒了痛苦，变得更加清晰而炽烈。他需要信息，需要伪装，需要……力量。哪怕是最原始、最野蛮的形式。

他用还能勉强活动的右手，抓住清洁工冰冷僵硬的胳膊，用尽力气拖向自己。然后，他低下头，张开嘴，狠狠咬向那枯瘦的脖颈。

没有血腥味。只有一种冰冷的、仿佛腐烂淤泥般的粘稠感涌入喉咙，伴随着大量破碎混乱、毫无逻辑的画面和信息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入他的脑海——

阴暗潮湿的下水道，粘腻的菌丝在管壁上蠕动……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里面是几支同样的紫色抑制剂……一张模糊不清、只有一双锐利如鹰隼眼睛的面孔低声交代任务：“……记录‘方舟’下层结构……特别是‘深红祭坛’的能量节点……”……卡戎那张冰冷的金属面具突然在走廊转角出现，带着审视的目光扫过……然后是极致的恐惧，脖颈被无形力量扭断的剧痛……

信息碎片猛烈冲击，叶秋猛地抬起头，瞳孔因为极度震惊而骤然收缩！

这个卑微的清洁工，这个被随手丢进来的“垃圾”……他竟然是“渡鸦”的人！一个潜伏在“深红之眼”核心基地“方舟”内部的卧底！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那个“渡鸦”组织的符号，如同烙印般刻在了他混乱的记忆里！

“渡鸦”没有消亡！他们还在！就在这“深红之眼”的内部，像阴影中的毒蛇，悄然活动着！

这个认知如同强心针，瞬间驱散了部分身体的沉重和麻木。叶秋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他挣扎着坐起，无视身体各处传来的抗议和左肩新生触须的微微灼痛。他粗暴地扒下清洁工那身沾着污垢和死亡气息的灰色连体工装，艰难地、忍着剧痛将自己破烂染血的衣物换下。工装有些宽大，散发着汗味和消毒水的混合气息，却成了此刻最完美的伪装。

他将那支用空的“渡鸦”抑制剂针管小心地藏进工装内侧的口袋。又把清洁工尸体拖到房间最阴暗的角落，用翻倒的清洁车和破布勉强盖住。最后，他拿起那把塑料柄的拖把，沾了沾地上泼洒的污水。

现在，他是编号“K-7”清洁工。

观察室厚重的金属门无声地向一侧滑开。门外是冰冷的、泛着金属光泽的狭长走廊，光线是单调的惨白，空气里只有循环风系统低沉的嗡鸣。两个穿着黑色制式作战服、戴着全覆盖式头盔的守卫像两尊雕塑般立在门外两侧，手中的脉冲步枪闪烁着幽蓝的待击光芒。他们冰冷的目光扫过门口出现的“清洁工”。

叶秋低着头，刻意模仿着记忆中清洁工那微微佝偻的姿态，拖着脚步，推着清洁车，慢吞吞地走了出来。污水滴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肋骨，几乎要冲破喉咙。左肩处，那几根新生的暗红色能量触须瞬间绷紧，如同受惊的毒蛇般缩回了焦黑的创口深处，只留下皮肤下几道不易察觉的、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的暗红色脉络。

守卫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目光带着审视和漠然，如同在看一件移动的家具。头盔下的通讯器传来模糊的电子音：“……‘废料区’K-7……例行清洁……放行……”

冰冷的枪口微微移开。

叶秋推着车，脚步虚浮地沿着惨白的走廊向前挪动。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走廊两侧是无数紧闭的合金门，门上只有冰冷的编号和细小的观察窗，窗后偶尔闪过扭曲怪异的阴影，或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和抓挠声。头顶无处不在的球形监控探头，如同无数只冰冷的眼睛，随着他的移动而缓缓转动角度。

感知！必须感知！

叶秋强迫自己集中起所有残存的精神力，将意念沉入左肩那焦灼的创口。剧痛再次袭来，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搅动。但他咬牙忍住。那几根暗红色的能量触须再次小心翼翼地探出，如同最敏感的探测器，极其轻微地、高频地颤动着。

嗡……

一种奇异的、超越五感的感知瞬间扩散开来。不再是视觉或听觉，而是一种对能量流动、空间结构、乃至……窥视目光的“触觉”反馈！

他“感觉”到了！头顶的监控探头内部细微的电流信号，像一条条冰冷的丝线。前方走廊拐角处，一个无形的能量扫描场域，如同水波般荡漾着。更远处，两个移动的热源反应，伴随着武器系统低沉的充能嗡鸣——巡逻守卫！

他像一个提线木偶，被这新生的、痛苦而敏锐的“触觉”引导着。在监控探头转开的瞬间，他猛地将清洁车推向一个角落，自己则缩进旁边一个堆放废弃仪器箱体的凹陷处，屏住呼吸。巡逻守卫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毫无察觉地由近及远。

扫描场域的边缘就在前方。叶秋停住脚步，肩头的能量触须微微调整着颤动的频率，似乎在解析着那无形屏障的薄弱节点。几秒后，他看准一个监控探头切换视角的短暂间隙，猛地向前冲出两步，同时身体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侧滑，几乎是贴着冰冷的地面滑过了那片区域。无形的能量波纹扫过他后背，带来一阵轻微的麻痹感，但警报并未响起。

他成功了！依靠这新生的、与痛苦相伴的异能，他在“深红之眼”的钢铁迷宫中，像幽灵一样穿行。

但这幽灵步履蹒跚。每一次驱动那能量触须进行感知，都像在抽吸他的骨髓。汗水早己浸透那身廉价的工装，紧贴在皮肤上，冰冷粘腻。视野开始阵阵发黑，耳边出现持续不断的尖锐蜂鸣。基因崩解的阴影，随着他每一次使用这新生的力量，变得更加浓厚，如同跗骨之蛆。

前方的通道标识指向一个区域——“垃圾处理通道 (西)”。这是清洁工记忆碎片中，一个相对偏僻、监控较少的路径，可能是通往外部或下层区域的捷径。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叶秋心中摇曳了一下。

他推着清洁车，加快了些许脚步。通道越来越狭窄，灯光也变得更加昏暗，墙壁上布满了粗大的管道，发出蒸汽泄漏般的“嘶嘶”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焚烧后的焦糊味和有机物腐败的恶臭。

就在通道即将转弯的地方，叶秋左肩的能量触须猛地传来一阵极其尖锐的刺痛警报！那感觉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

危险！极度危险！就在拐角之后！

他瞬间僵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