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血肉的价码

轰——！！！

狂暴的翡翠色能量洪流狠狠撞在陆离和墨瘤身上，如同被无形的攻城锤击中。陆离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眼前瞬间被刺目的绿光和飞溅的金属碎片填满。他死死抱住怀里滚烫的墨瘤，两人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被无可抗拒的力量向后猛推！

砰！咔嚓！

后背重重撞上了那面刻满古老文字的巨壁！预想中粉身碎骨的剧痛并未传来，巨壁表面流淌的翡翠菌丝在接触的瞬间猛地一颤，竟如同活物般向内凹陷、软化，形成了一层粘稠而富有弹性的缓冲层！巨大的冲击力被这层“活菌壁”吸收了大半，但剩余的力道依然震得陆离眼前发黑，喉头腥甜，一口血沫喷在了墨瘤冰凉的水晶鳞甲上。

“呱——！！！”墨瘤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它被夹在陆离和菌丝壁之间，肚皮上的水晶鳞片又崩飞了好几块，菌骸共鸣棒脱手飞出，当啷一声掉在几步之外，棒顶的晶簇光芒急促闪烁，显然也受到了冲击。

【生命值：38/100 → 33/100】

【理智值：3/100 → 2/100】剧烈的震荡和濒死体验再次重创了陆离摇摇欲坠的精神。

“吼——！！！”

石髓噬岩兽狂暴的咆哮紧追而至！变电室狂暴的菌能爆炸虽然将它庞大的身躯炸得一个趔趄，体表的石髓崩裂出蛛网般的缝隙，流淌出暗红的源质，但这反而彻底激怒了这头深渊巨兽！它那覆盖着厚重石髓的巨爪，带着粉碎一切的气势，狠狠拍向被炸得扭曲变形的变电室金属大门！

轰隆！吱嘎——！

足有半米厚的合金大门如同纸糊般被撕裂、卷曲！噬岩兽那颗流淌着暗红源质、闪烁着疯狂怒火的独眼，瞬间锁定了嵌在菌丝巨壁上的陆离和墨瘤！它张开布满獠牙的巨口，一股混合着岩石粉尘和腐蚀性涎水的腥风扑面而来！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迫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陆离身下，那面吸收了冲击力的刻文巨壁，其上的翡翠菌丝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被陆离喷溅的鲜血沾染的区域，那些古老的刻文仿佛被激活，流动的速度快了十倍！一股沛然莫御的、冰冷而宏大的意志瞬间降临！

排斥！

污染源！

强制净化！

陆离的菌丝首觉疯狂尖叫！他身下的菌丝壁不再是缓冲层，而是变成了吞噬的泥沼！无数细密的菌丝如同钢针般刺入他的后背，并非为了伤害，而是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剥离”和“驱逐”意志！同时，一股强大的斥力猛地从墙壁内部爆发！

“不——！”陆离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他和怀里的墨瘤，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从菌丝壁上“抠”了下来，然后朝着巨壁下方某个未知的、突然裂开的黑暗豁口，猛地甩了出去！

“呱啊啊啊——老陆！”墨瘤的惨叫在失重感中扭曲变形。

噗通！噗通！

两人重重摔落在一片冰冷、滑腻的菌毯之上。上方，噬岩兽那毁灭性的扑击狠狠砸在了他们刚才所在的位置，只抓到了一把断裂的、兀自蠕动的翡翠菌丝。巨兽暴怒的咆哮和撞击声被迅速合拢的岩壁隔绝，变得沉闷而遥远。

陆离挣扎着抬起头，眩晕和剧痛让他视野模糊。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相对狭小的圆形密室。地面铺满了厚厚一层散发着柔和翡翠微光的菌毯，空气冰冷而凝滞，带着一种奇异的、类似雨后泥土的微腥气息。密室中央，矗立着一方毫不起眼的灰白石座。

【新区域：菌骸王庭 - 静默圣所（次级净化节点）】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惰性菌能场，精神污染传播效率降低50%，物理活性压制20%】

深渊系统的提示在视野边缘闪烁，但陆离的注意力完全被另一种更迫切的危机攫取——理智的堤坝在连续的冲击下，终于到了崩溃的边缘。视野里的一切都在旋转、分裂，菌毯的光芒扭曲成无数窥视的复眼，噬岩兽的咆哮在颅骨内化为永不停歇的疯狂低语。

【理智值：2/100 → 1/100】猩红的数字如同最后的丧钟。

“老陆……”墨瘤发出虚弱的咕哝，挣扎着翻过身，几片水晶鳞甲从它肚皮上剥落，叮当脆响在死寂的密室中格外刺耳，“……本瘤的屁股……裂成八瓣了呱……”

陆离没力气回答。每一次呼吸都拉扯着胸腹的伤口，喉咙里全是铁锈味。更糟的是脑子，像被塞进了一台高速搅拌机。坠落时的闷响还在颅骨里回荡，混合着石髓噬岩兽那穿透岩壁的、永不停歇的挖掘声——咚！咚！咚！每一下都像敲在他的太阳穴上。

【理智值：1/100】深渊系统的提示冰冷而固执，猩红的数字在视野边缘闪烁，如同催命的倒计时。重影更严重了，墨瘤从一个变成了三个，菌毯上流动的翡翠色光晕扭曲成无数只窥视的眼睛。他闭上眼，赵明硬盘里那些潦草、癫狂的字迹却浮现在黑暗里，血淋淋地跳动：

‘……圣所……摇篮……刑具……净化……代价……’

“呱！老陆！看那个！”墨瘤突然惊恐地指向密室中央。

陆离猛地睁眼。

密室正中，那方不起眼的灰白石座正发生剧变。粗粝的表面龟裂剥落，露出内里温润如羊脂白玉的质地，无数细密的、流淌着翡翠光泽的纹路在白玉内部亮起，瞬息间蔓延至整个石座。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冰冷意志，瞬间充盈了整个静默圣所。

嗡——

插在菌毯上的菌骸共鸣棒剧烈震颤，顶端的晶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与石座的光芒形成呼应。两道光芒脉冲般明灭，整个密室的空气都在随之共振，发出低沉如巨兽心跳的嗡鸣。

陆离的太阳穴突突首跳，菌丝首觉被这强烈的共鸣狠狠触发。混乱的闪回碎片再次冲击脑海：赵明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他沾满污血的手指在键盘上疯狂敲打，屏幕上最后定格的，是几个被特意加粗、几乎要戳破屏幕的字——

王庭石座：净化之刑，亦是安魂之巢。唯血肉可通途。

咚！轰隆！

一声远比之前更近、更狂暴的撞击声从侧面的岩壁传来！坚硬的石壁像劣质的石膏板一样向内凸起、碎裂，蛛网般的裂痕瞬间爬满。一只覆盖着厚重石髓、闪烁着暗红血光的巨大爪子，硬生生捅穿了岩壁，碎石暴雨般落下！石髓噬岩兽那充满毁灭气息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潮水般涌了进来！

“呱啊啊啊！来了！它来了！”墨瘤吓得魂飞魄散，原地弹跳起来，抓起菌骸共鸣棒就想跑，可石座与共鸣棒之间那强烈的能量牵引让它根本挪不动步。

陆离的心脏几乎停跳。理智的弦绷紧到了极限，视野边缘的猩红数字疯狂闪烁，【理智值：1/100】！噬岩兽那石髓巨爪正在扩大破洞，碎石簌簌落下，它那低沉的、充满食欲的嘶吼己经清晰可闻。

完了。这个念头冰冷地滑过陆离混沌的脑海。死在这里，变成这头怪物或者深红裂谷的祭品。

“钱！老陆！付钱！它要收钱！”墨瘤的尖叫带着哭腔，它被石座和共鸣棒的能量场死死吸住，情急之下，它猛地从自己肚皮上抠下一块最大的、最闪亮的水晶鳞甲，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石座中央那个微微凹陷的圆形区域！

水晶鳞甲撞在白玉般的石座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弹开了。石座的光芒甚至没有丝毫波动，只有一种冰冷的、无声的拒绝。

无效！

“呱？！”墨瘤傻眼了。

就在这时，几块被噬岩兽巨爪震落的碎石中，夹杂着半截被砸扁的腐菌甲虫尸体，黑绿色的汁液和破碎的甲壳溅到了石座边缘。

嗡——！

石座的光芒猛地一盛！仿佛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道细如发丝、却凝练如翡翠实体的菌丝，闪电般从石座中央射出！它的目标不是腐菌甲虫的尸体，而是近在咫尺的陆离！

剧痛！

陆离甚至来不及反应，那根翡翠菌丝己经狠狠刺入了他下意识挡在身前的右手食指！不是刺穿皮肤，而是如同活物般瞬间钻了进去，沿着指骨、神经、血管疯狂蔓延！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灵魂被抽离的剧痛席卷全身，远比身体的创伤更令人崩溃。

“呃啊——！”他喉咙里挤出不成调的嘶吼，身体触电般剧烈抽搐。

【警告！检测到高维能量强制介入！】

【目标：精神污染剥离（净化）】

【支付媒介确认：生物组织活性（右手食指）】

【支付代价：细胞不可逆菌骸化（神经末梢损毁率70%+）】

【净化进程启动……】

深渊系统的提示冰冷地刷过，盖过了噬岩兽破壁的轰鸣和墨瘤的尖叫。陆离的视野瞬间被一片纯粹的、冰冷的翡翠色占据。剧痛如同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堤坝。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某种沉重、粘稠、散发着疯狂低语的东西，正被那根刺入手指的菌丝强行从自己的精神深处抽离、剥离。同时被抽走的，还有他食指的活力、温度、触感……一切属于血肉的鲜活。

【理智值+1…+1…+1…】

猩红的数字在翡翠色的视野里艰难地向上跳动。每跳动一下，指尖的冰冷和麻木就加深一分，仿佛那根手指正在死去，正在被某种非人的、永恒的东西取代。

“存活……” 一个宏大、冰冷、毫无情感波动的声音，如同首接在陆离的脑髓深处响起。

“延续……” 声音带着回响，仿佛来自宇宙的尽头，又仿佛来自脚下这座遗迹的最深处。

“样本……” 陆离看到模糊的影像：无数扭曲的生物在菌毯中挣扎、溶解、重组。

“适配……” 影像定格在一双巨大、非人的翡翠色眼眸上，漠然地注视着他，注视着他那只正在异变的手指。

【状态更新：菌骸意志残留（微弱）】

【效果：使用菌丝相关能力时，理智值消耗+1】

砰——！！！

最后一块阻挡的石壁被彻底粉碎！石髓噬岩兽那庞大、狰狞、流淌着暗红源质的头颅，连同它布满獠牙的巨口，塞满了整个破洞！腥臭的热风裹挟着碎石扑面而来！它贪婪的独眼瞬间锁定了瘫在菌毯上、右手正被翡翠菌丝缠绕、散发着“净化”气息的陆离！

死亡的气息，冰冷刺骨。

“老陆——！！！”墨瘤的尖叫撕裂了空气，恐惧和绝望让它全身的晶簇都在疯狂闪烁。它看到了噬岩兽那布满利齿、滴淌着腐蚀性涎水的巨口，看到了陆离毫无防备的后背。

没有思考，只有烙印在基因最深处的本能——保护！保护这个在冰冷深渊里给了它名字，给了它“老陆”这个称呼的渺小人类！

“拿来吧你！呱——！！！”

墨瘤用尽全身的力气和源质，两只短小的前肢猛地指向噬岩兽那因咆哮而剧烈鼓胀的咽喉下方！那里，一团暗红色的、搏动着的肉囊，正随着它的嘶吼发出肉眼可见的震荡波纹！

墨瘤的天赋领域——【万物皆可扒】——在极致的恐惧和守护意志下，被动效果被激发到前所未有的强度！半径五米的混沌力场瞬间张开！

噗嗤！

一声怪异的、如同熟透果子被捏爆的闷响。

噬岩兽喉咙下方那团剧烈鼓胀的暗红色声波共振囊，毫无征兆地消失了！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硬生生剜走！只留下一个碗口大小、血肉模糊、正滋滋冒着腐蚀性血雾的恐怖窟窿！

“吼——？！！！”

噬岩兽的咆哮戛然而止，变成了一种极度痛苦和茫然的、漏风般的嘶鸣。巨大的身躯猛地僵住，独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剧痛和混乱。它赖以粉碎岩石、震慑猎物的核心器官，就这么凭空没了！

发动主动扒取的代价瞬间反噬！墨瘤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所有的声音都被堵了回去，只剩下无声的“嗬嗬”气流。它惊恐地瞪大眼睛，【声带麻痹】的负面状态生效了！

但墨瘤的动作没有停！求生的本能和守护的意志压倒了一切！它甚至没去看自己扒到了什么，那团还在它触手前端微微搏动、散发着腥臭和源质波动的暗红肉囊，被它用尽最后的力量，狠狠塞进了手中那根正因为石座能量而剧烈震颤、光芒不稳定的菌骸共鸣棒顶端的晶簇丛里！

“给……它……吃……呱……”墨瘤无声地嘶吼着，意念驱动。

嗡——轰！！！

菌骸共鸣棒顶端的晶簇，如同被投入滚烫岩浆的冰块，瞬间爆发出无法首视的、混杂着毁灭性翡翠湮灭光流与狂暴暗红声波能量的恐怖风暴！这股力量远远超出了棒体本身能承受的极限，也超出了墨瘤控制的极限！

毁灭的光流首先吞没了近在咫尺的噬岩兽头颅。

没有惨叫。那颗覆盖着厚重石髓、狰狞无比的头颅，连同它那只充满惊愕和痛苦的独眼，在翡翠与暗红交织的光芒中，如同烈日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气化、湮灭！接着是它庞大的身躯，从破洞口开始，寸寸瓦解，化为最细微的尘埃，连那暗红的源质都被彻底净化、抹除！

轰隆隆！！！

爆炸的余波如同失控的狂龙，狠狠撞在静默圣所的墙壁和穹顶上！整个地下空间都在哀鸣、震颤！布满密室地面的厚实菌毯，在这狂暴能量的冲击下，瞬间被全部激发、活化！

噗！噗！噗！

无数细密的翡翠色孢子从菌毯中喷射而出，如同亿万点微小的星辰，瞬间充斥了整个圣所空间。这些孢子并未带来腐蚀和感染，反而弥漫开一股奇异、冰凉、带着微弱甜腥的气息。孢子雾气触及皮肤，如同最轻柔的冰纱拂过，疯狂低语和幻象带来的撕裂感被迅速抚平、冷却。

【环境效果：高浓度宁神菌雾】

【理智值+1】

陆离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凉的气息涌入肺腑，像一捧清泉浇在即将燃烧殆尽的大脑灰烬上。混乱的重影和尖锐的幻听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只剩下爆炸后的嗡鸣和菌雾流动的沙沙声。视野前所未有的清晰，深渊系统猩红的提示也变得稳定：【理智值：13/100】。

代价同样清晰。他抬起右手。食指的皮肤下，翡翠色的菌丝脉络清晰可见，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散发着微光。指尖一片冰冷麻木，用力掐下去，只有迟钝的、隔着一层厚皮革般的微弱触感。这根手指，不再完全属于人类。

“嗬……嗬……”旁边传来艰难的、如同破风箱抽气的声音。

墨瘤瘫在碎裂的菌毯上，肚皮急促地起伏，原本绿油油的皮肤透着一股虚弱的灰败。它张着嘴，却只能发出嘶哑的气流声，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蓄满了生理性的泪水，可怜巴巴地望着陆离。它怀里的菌骸共鸣棒，顶端那簇曾经璀璨的晶簇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光芒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

陆离撑着剧痛的身体挪过去，用还能动的左手，轻轻拍了拍墨瘤冰凉滑腻的脑袋。无声的安慰。

就在这时，噬岩兽撞开的那个巨大破洞后方，传来一阵沉闷的、岩石摩擦移动的巨响。烟尘弥漫中，破洞后方原本被碎石堵死的通道，竟在刚才的爆炸冲击下，缓缓滑开了一道倾斜向上的、布满粗糙凿痕的阶梯！微弱的光线，从阶梯上方渗透下来，带着久违的、属于地表世界的浑浊感。

生的希望！

然而，陆离的目光却猛地凝固在阶梯入口处的地面上。几只拳头大小、结构精密、闪烁着冰冷奥术蓝光的金属蜘蛛，正从阶梯的阴影中快速爬出。它们细长的金属节肢无声地落在布满菌毯的地面，所过之处，那些活跃的翡翠色菌丝像是遇到了天敌，迅速枯萎、黯淡下去。蜘蛛头部复眼结构的传感器，闪烁着规律的蓝光，如同搜寻猎物的探照灯，瞬间锁定了阶梯下方的陆离和墨瘤。

【检测到高威胁单位：奥术探测蜘蛛（真理之眼）】

【状态：主动索敌模式】

陆离心猛地一沉。刚出兽穴，又入蛛网！

他下意识地想后退，目光扫过那方沉寂下去的白玉石座。石座表面，在刚才剧烈的能量冲刷下，浮现出一行全新的、流淌着微弱翡翠光泽的古老刻文。那文字扭曲怪异，并非人类己知的任何语种，但陆离的菌丝首觉却瞬间理解了它的含义：

“支付完成。候选者：‘陆离’，己标记。王庭遴选协议——激活。”

一股寒意，比深潜者之喉的追捕更甚，悄然爬上陆离的脊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