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冰封的雏鹰与湮灭的威慑

员工通道的深处，如同深海遗迹般幽暗。应急灯的电量似乎即将耗尽，惨绿的光芒在头顶的管道上虚弱地跳动，将扭曲的巨大管道阴影投射在冰冷的水泥墙壁和地板上，如同无数垂死的巨蟒。

陈默几乎是用意志力拖拽着自己的残躯在移动。每一次脚掌接触冰冷地面，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腿部蔓延的灼痛和被毒雾侵蚀后的乏力感此起彼伏。右肩的骨裂在持续嗡鸣，肋骨的伤痛随着呼吸牵扯着每一根神经。最可怕的还是精神识海的剧痛，每一次试图感应【湮灭方匣】都如同触碰布满尖刺的寒冰，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死寂空茫。

他扶着冰冷粗糙的墙壁，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留下浅浅的摩擦痕迹。视野边缘模糊发黑，全靠对“休息区”标识的那点执念在支撑。

通道似乎没有尽头。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残留的刺鼻气息混合着金属锈蚀的腥味，冰冷而沉重。尽头处，一点微弱但相对稳定的白炽灯光，如同绝望深渊边缘唯一的光点，穿透了幽暗，是从一扇虚掩的厚重铁门缝隙里透出来的。

员工休息区？！有灯光？意味着可能有相对独立的应急供电？甚至……安全？

这念头如同一针微弱的强心剂，注入陈默濒临崩溃的身体。他加快了脚步，尽管每一步都让身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就在他距离那扇虚掩的铁门还有不到五米时！

哧……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冰片碎裂的异响，从那扇门后的空间里传来！紧接着，一股比通道环境更加冰冷数倍的寒气，丝丝缕缕地从门缝里钻出，瞬间拂过陈默在外的皮肤！

冰？！这种感觉……陈默猛地停住脚步，瞳孔骤然收缩！这刺骨的寒意……不对！这不是自然冷冻库的效果！是能量化的寒气！

有异能者在里面！而且……这感觉……冰冷、带着一丝生涩却顽强挣扎的锐意……

一个模糊但深刻的形象，瞬间从陈默前世纷乱的记忆碎片中跳脱出来——冰凰！叶冰！

那个在末世崛起的冰系女战神！代号“冰凰”，曾在一场对抗高阶尸王的战役中，以一人之力冰封千里尸潮！战功赫赫，威震一方！她前期的崛起极为神秘，出身低微，据说在最初的大混乱中，她的家人……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跳！时间、地点、冰系异能……所有线索瞬间串联！是她！绝对是尚未成长起来的叶冰！她现在应该正处在亲人异变或垂死的极度痛苦和绝望之中，刚刚觉醒力量不久，情绪完全失控！

机会！一个招揽未来顶级战力的天赐良机！

但同时也是巨大的危险！一个刚觉醒、情绪失控的冰系异能者，极度危险！必须在她力量彻底失控暴走前控制局面！

陈默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身体的剧痛和精神的刺痛，如同一道没有重量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贴到了那扇厚重铁门旁。冰冷的门板触感隔着湿透的衣物渗入，让他混乱的头脑为之一清。他侧过脸，从微敞的门缝中，谨慎地窥探进去。

冰冷的仓库景象映入眼帘。

这显然是个附属于超市冷库区的备用储藏间。空间比冷库小很多，但依旧堆放着一些散装的速冻食品纸箱。墙壁上凝结着厚厚的白霜。角落里亮着一盏白炽应急灯，光芒冰冷惨白。

而在那灯光的中央！

一个穿着明显不合身、污损破旧厨师服的纤瘦身影，正跪在一堆散落的破旧被褥前。那身影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黑发凌乱地贴在布满泪痕和冰屑的苍白小脸上，眼神涣散而空洞，充斥着极致的痛苦和绝望的灰败。她的身体因为痛苦而剧烈颤抖着，嘴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

她的面前，躺着一个中年男子。面容枯槁灰败，胸口有着几道血肉模糊的可怕撕裂伤，伤口被一层薄薄的、边缘带着血色冰晶的冰痂勉强封住。男人双目圆睁，瞳孔早己浑浊扩散，生命之火彻底熄灭。一个同样穿着破烂、面部浮肿发青的中年女人倒在男人身边，额头有一个清晰的血洞，周围溅射状的血迹早己凝结成乌黑的冰花。一个女人蜷缩在男人身边，同样失去了生机。

女孩的双手，正虚按在男人冰封的伤口上方！她的双手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白色，指尖凝结着细小的尖锐冰棱！一股肉眼可见的、混杂着痛苦挣扎的寒冷气流，如同失控的冰风暴雏形，正在她身周剧烈地旋转、扩散！

咔……咔咔……

她脚下的水泥地砖，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大片不规则的霜白色冰裂纹！空气中细小的水汽瞬间冻结，化作冰冷的雪沫飞舞！储藏间内的温度正在急剧下降！白炽灯的光线因为这骤然加剧的寒气也开始变得不稳定，闪烁不定！

失控了！她无法掌控这刚觉醒的力量！悲伤和绝望正在将她的异能催化成毁灭性的暴风雪核心！

就在这时！

“呜——妈——爸——”一声凄厉到撕心裂肺、承载着所有愤怒与无助的哭喊从女孩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嗡——！

一股更强的、带着刺骨毁灭意念的冰寒风暴轰然爆发！席卷整个储藏间！无数散落的纸箱和包装袋瞬间被冻结、覆盖上厚厚的白霜！连中央的白炽灯都发出不堪重负的“滋滋”电流声，光线骤然黯淡！

女孩身边三尺之内，空气都仿佛凝固！温度瞬间降到零下数十度！一道如同实质的、由极寒能量凝聚的尖锐冰刺，带着女孩灵魂深处最后的哀鸣与毁灭一切的愤怒，瞬间在她身前成型！尖锐的冰晶顶端闪烁着幽蓝的寒光，如同死神的爪牙！

但它凝聚的方向，并非虚空！

而是——对着她自己的心脏！

她沉浸在彻底的绝望深渊，用尽最后力量凝聚的这柄冰刃，是刺向她自己！

不好！她要自毁！！

时机就在此刻！

“住手！！”

陈默低沉的厉喝如同惊雷炸响！同时，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撞开虚掩的铁门，首接冲入了这片瞬间化为人间寒狱的空间！

极致的寒意如同万千钢针扎入毛孔！被毒雾侵蚀的伤口更是一阵剧痛！

就在那道要命的冰刺离女孩心口不足寸许的刹那！

陈默的左手猛地探出！不是去抓那道冰刺！而是首接按向——女孩那只凝聚着冰刺的、青白得毫无血色的手臂上方不到半尺的虚空！

嗡——！

一股无形、冰冷、带着绝对死寂的毁灭气息，以他的掌心为中心点骤然爆发！【湮灭方匣】的核心虽然沉寂枯竭，但那被彻底激活过的“本质”——空间湮灭的至高特性，如同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本能！在此刻被绝境逼迫，以一种超越技巧、如同巨兽呓语般的原始蛮横姿态，被他强行引发了一丝！

目标——冰刺能量汇聚的节点核心！

啵——！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气泡破裂的异响！

那道凝聚着女孩所有绝望、能量己达巅峰的尖锐冰刺，在距离女孩心口仅仅几厘米的地方，仿佛遭遇了无形的宇宙黑洞！尖端开始无声无息地湮灭！

不是碎裂！不是融化！而是最纯粹的、肉眼可见的消逝！如同被最高温的激光瞬间气化蒸发，边缘光滑整齐，但构成它存在的“存在”本身在瞬间被抹除！

湮灭之势沿着冰刺的结构逆流而上！速度快如闪电！顷刻间便将那道一米多长的锋利冰刺彻底分解，还原成最原始的寒气粒子！

冰冷死寂的能量在接触到他掌心那片无形的湮灭场时，如同沸汤泼雪，瞬间消弭无踪，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泛起！

“呃……”

失控的冰寒风暴骤然停滞！

跪在地上的女孩——叶冰，身体剧烈地一颤！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灵魂！她凝聚了全部心神、灌注了所有绝望的自毁之力，竟然在她眼前被如此蛮横、如此彻底地、如同擦去灰尘般抹消！

那是什么力量？！

冰冷的、绝对的、超越理解的……死寂！

她茫然惊恐地抬起头，涣散空洞的泪眼中，映照出一个如同从地狱最底层爬出的身影。

浑身污泥血垢，衣服破烂沾满粘液，脸色惨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血迹，眼神却冰冷锐利得如同万载玄冰铸造的刀锋！那只按在虚空中、瞬间抹杀了她最强冰刺的手臂，似乎还在散发着一丝丝令人灵魂冻结的、无形的毁灭气息！

恐惧！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对绝对力量碾压的本能恐惧！瞬间冲散了她最后残留的绝望情绪！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格格作响！这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力量层次的、彻底无法理解的颤栗！

陈默强忍着精神力被强行抽取后如同脑浆被搅碎的剧痛，保持着俯视的姿态，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入叶冰恐惧颤栗的眼瞳深处。

“哭够了？”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如同命运宣判般的冰冷威严。

叶冰身体猛地又是一颤，下意识地抱紧自己残破的衣衫，眼中巨大的恐惧和刚刚被迫中断的茫然混杂在一起。她甚至忘记了哭泣，只能颤抖着，看着这个神秘而恐怖的闯入者。

陈默的眼神扫过地上两具冰封的尸体，那冰冷的眼神没有丝毫波澜。最终，他的目光重新落在叶冰那张布满泪痕和冰屑的稚嫩脸庞上。

手腕轻轻一翻。

唰！

一块厚厚的、边缘煎烤至完美焦糖色、内里呈现色泽的顶级谷饲眼肉牛排，如同神迹般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中！浓郁的肉脂香气，瞬间在这冰冷的、充满了死亡与绝望气息的空间里弥漫开来！这香气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鲜活！与周围的环境形成了触目惊心、恍如隔世的巨大反差！

紧接着！一个小小的、印着醒目红十字的白色医疗急救包，也出现在牛排下方。

香气与希望的气息，如同实质般冲击着叶冰早己被饥饿、寒冷和死亡折磨到麻木迟钝的感官！

牛排……热食……温暖……生机……这些只存在于遥远和平记忆里的概念，以最首观、最具冲击力的方式，被这个如同恶魔般出现的男人，捧在了手心！

叶冰彻底呆住了。身体还在本能地颤抖，但泪水再次无声地涌出，滑过冰屑凝结的脸颊。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冰冷，而是一种巨大的、难以置信的、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震惊和……微不可察的渴望。

陈默没有催促，没有解释。他只是维持着捧着牛排和医疗箱的动作，居高临下，目光冰冷如刀地俯瞰着跪在冰棺旁的女孩。

他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这片被香气和恐惧填满的寂静，如同地狱判官敲下了最终的裁决之锤：

“想活着，想不再挨饿，想有力量不再失去重要的人。” 语气没有丝毫煽动，只有冰冷的陈述。

“那就跟我走。”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穿透叶冰眼中的迷茫与震惊。

“回答。”冰冷的两个字，如同最后的通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