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药剂与冰墙

石锤腐蚀者那充满毁灭欲的冰冷独眼，穿透碎裂的玻璃窗，如同无形的枷锁般死死勒住陈默和叶冰的咽喉。它每一次沉重的砸击都让脚下的废墟发出呻吟，也仿佛敲打在两人紧绷的神经上。西面八方，更多的丧尸被血腥和动静吸引，如同浑浊的污水般向酒店底层汇聚，低沉的嘶吼声汇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潮汐。

不能硬抗！更不能被堵死在这间破屋！

陈默眼中没有丝毫惧意，只有冰封般的冷静和对生路的极致算计。他身体猛地向后一缩，避开那道如同探照灯般的独眼视线。动作牵动小腿伤口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

“门！”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异常清晰，如同投石入水的指令。“加固它！”

叶冰身体先于意识，立刻行动！她扑到那扇连接楼道、布满灰尘的单薄木门前。冰蓝色的眼瞳锁定门板，精神力不顾左臂撕裂般的反噬感强行凝聚！右手指尖艰难地点向门板中部的合页连接处！

“冻……凝！”

她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痛苦闷哼！指尖逸散出并不璀璨耀眼的冰蓝寒流，带着一种后继无力的苍白。滋滋的凝结声响起，薄薄的白霜迅速在门板内侧蔓延，覆盖住门框边缘的缝隙，尤其是合页和门锁区域！冰层不厚，但瞬间降低了门板的导热性，并将松动的部件临时“焊死”！

但这薄冰，面对可能蜂拥而至的尸群，如同纸糊！最多起到迟滞和阻碍气味的作用！

陈默根本没指望这扇门！叶冰的冰封只是争取时间！他的目标，是房间里唯一通往内部的另一扇门——那扇紧闭的、应该是通向卫生间或者小仓库的门！

他瘸着腿，动作却奇快无比，几步冲到那扇门前！门是普通的向内开的实心门板，没有锁，只有一个简易的插销。他毫不犹豫地用还能勉强发力的右手抓住门把手！

拧！推！

门没开！纹丝不动！似乎被什么东西从里面卡住了？

陈默眼神一厉！抬起伤腿，厚重的靴底带着最后的爆发力，狠狠踹向门板靠近插销的下部！

砰！

门板剧烈震动！门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伴随着里面杂物被撞倒的哗啦声！

一下！两下！三下！

“轰！”

插销连接的薄板崩裂！阻挡物被强行撞开！门板猛地向内砸去！露出了门后昏暗狭小的空间——果然是一个极其简陋的洗浴室！

没有异味！空气相对干净！更重要的是，洗手台上方悬挂着一个打开盖子的、白色的塑料医药箱！箱子不大，但上面一个醒目的红十字标志！

救命稻草！

陈默没有丝毫犹豫，拖着伤腿冲了进去！他的目标根本不是消毒包扎，那种伤口的处理需要时间和安全环境！他看中的是更首接的东西——能消炎镇痛、甚至能针对变异毒素的抗生素！

他的手如同最精准的机器，迅速拨开箱子里零星的纱布胶带，抓起那几板用铝箔密封的白色药片！氯霉素！诺氟沙星！还有一板阿莫西林！

没有选择！顾不上可能的副作用！陈默首接抠开一板诺氟沙星胶囊，也顾不上寻找饮用水，首接将几粒胶囊塞入口中，用唾液强行咽下！剧烈的涩苦感在喉咙蔓延开。同时，他迅速在裤袋里塞了几板药片。

做完这一切，他快速扫视这个狭小的卫生间。没有窗户，唯一的通风口是一个被焊死的铝合金小百叶窗。

“进去！”陈默猛地转身，对着跟进来、面色苍白倚在门框上强撑的叶冰低喝。

叶冰没有异议，踉跄着钻了进去。

外面街道上，石锤腐蚀者发出一声失去目标后的狂怒嘶吼！紧接着，更加狂躁的砸击声响起！伴随着更多丧尸涌向酒店底层玻璃幕墙的声音！

陈默立刻在狭小的卫生间内艰难转身，抓住那扇被他暴力撞开的木门边框！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往回拉！意图关上这唯一通往内部的门！

但门板早己变形，门框也因为他刚才的暴力破坏而严重损坏，根本无法严丝合缝地关上！一道足以伸进一只手的缝隙顽固地张着！透过缝隙，能看到外面休息室内堆满的杂物和破窗！

脚步声！沉重的、拖沓的脚步声！混合着低沉粘稠的尸吼！清晰地……从外面楼道的方向响起！通过那扇被叶冰薄冰覆盖的木门传了进来！而且越来越近！它们被声音吸引上来了！

叶冰靠在冰冷的瓷砖墙壁上喘息，冰蓝色的瞳孔因门外的逼近的脚步声而急剧收缩。她看向陈默，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一丝绝望。门关不严实！外面尸群逼近！

“冰！封死它！全部！”陈默的声音如同冰锥刺破绝望！他用身体死死顶住无法关严的破门，指着那道顽固的缝隙和整个门框区域！“别管反噬！”

这是最后的机会！用冰将这扇门连同缝隙一起彻底冻结封死！制造一个临时的冰棺材！

叶冰猛地看向那道缝隙！门外丧尸拖动脚步的嘶吼越来越清晰！最近的一个，仿佛己经到了休息室门口！隔着叶冰那层薄薄的冰霜，甚至能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在晃动！

生与死的极限压迫如同冰冷的钢针刺入她的脊椎！

没有选择！没有退路！

“啊——！！”

一声从灵魂深处压榨出的、撕心裂肺般的尖啸猛地从叶冰喉咙里爆发出来！

她整个人如同被点燃的冰风暴源！双眼瞬间被刺目到近乎纯白的冰蓝光芒填满！一股超越了极限的反噬之痛让她全身如触电般剧颤！血管在皮肤下狰狞凸起！但她不管了！

全部的意志！全部的精神！压榨最后的潜能！

右手五指猛地张开，如同鹰爪般狠狠按在潮湿冰冷的瓷砖墙壁上！冰蓝的寒流不再温柔流淌，而是如同失控的冰川倾泻，带着毁灭般的冰冻意志，顺着手臂疯狂涌向——整扇变形的木门！门框！还有那道缝隙！

轰——滋啦啦啦啦！！！

一股肉眼可见的、如同液态氮喷发般的冰寒洪流在狭小的卫生间门口轰然爆发！瞬间覆盖了整个门板内壁、变形凸起的门框边缘、以及那道顽固的缝隙！

不是缓慢蔓延的霜冻！

是极致的！瞬间的！封冻！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冻结撕裂声和木板急剧收缩的爆裂声！刚刚还透风的裂缝瞬间被一层坚逾钢铁的、厚度超过半尺的、布满尖锐冰棱的纯白色冰墙彻底填满！整个木门连同周围的水泥门框、甚至墙壁瓷砖都被这股狂暴的极寒能量瞬间冰封一体！

冰墙表面散发着刺骨的寒气，光滑如镜，坚硬如磐石！瞬间将休息室连同外界楼道的声音和气息完全隔绝！

“噗——！”

叶冰身体剧烈一颤，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一口带着冰晶碎屑的血沫猛地从口中喷出！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彻底下去，撞在冰冷的马桶边缘！冰蓝色的眼瞳瞬间黯淡失焦，脸上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着，左臂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角度蜷缩着，彻底失去了知觉。

消耗过度！力量彻底透支！甚至可能是永久性的暗伤！

“咳……”陈默也被爆发的冰寒之气波及，后背如同被冰冷的钢板拍中，咳了一声，嘴角也溢出一丝血丝。他迅速稳住身形，目光锐利如电地扫过那堵横亘在门洞的厚重冰墙！

门外，丧尸抓挠和撕咬的疯狂嘶吼被彻底隔绝！只剩下冰墙内部细不可闻的、因极速冻胀产生的细微“咔、咔”崩裂声！

成了！

陈默紧绷的身体缓缓松弛下来。他靠着冰墙滑坐在地，顾不上去查看叶冰的伤势，第一时间查看自己的腿。口服的诺氟沙星药效尚未显现，但伤口处那股灼热蔓延的毒素刺痛感似乎……凝滞了一丝？或许是心理作用，也或许是药物开始起效。

他撕下刚才还没来得及处理的破布条，再次粗暴地挤压腿部伤口，清除残存的污血和开始凝固的组织液。剧痛让他额头青筋暴突，但他动作毫不迟疑。然后翻出从卫生间药箱顺来的剩余碘伏，咬牙浇在创面上！刺痛深入骨髓！接着是弹性绷带的简单缠绕固定。动作快速、果断、近乎自虐般高效。

做完这些，剧烈的痛楚和巨大的精神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靠在散发着刺骨寒气的冰墙上，冰冷的触感反而带来一丝诡异的镇定。喘息如同破风箱，每一次都带着铁锈的血腥气。

安全了吗？

他抬眼看向在马桶旁的叶冰。少女蜷缩成一团，脸色灰败，气息微弱。刚才那透支一切的封冻冰墙，代价沉重。但终究是在绝境中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陈默挪动身体，忍着剧痛挪到叶冰身边。他动作不再粗暴，手指搭在她冰凉的脖颈脉搏处。跳动微弱但还算稳定。呼吸也很浅。身体表面没有明显的致命伤，但左臂异常，显然是过度透支异能造成的能量反噬和内伤。他将叶冰的身体小心地扶正，靠在相对暖和的墙壁上。然后撕开从警局顺来的急救包，拿出里面的肾上腺素针剂。犹豫了一瞬，终究没给她注射。现在还不到垂危的地步，这玩意儿副作用太大。

他从随身空间里取出一瓶纯净水和一包压缩饼干（超市冷库存货），掰下半块饼干塞进叶冰几乎冻僵的唇边，又捏开她的嘴喂了一点水。冰冷的水流顺着嘴角滑下，但至少能润润干裂的唇舌。

做完这些，陈默重新靠坐在冰冷的冰墙旁。他拧开一瓶水，自己灌了几大口，冰凉的水滑过灼痛的咽喉。又从压缩饼干包装里拿出一整块饼干，塞进嘴里用力咀嚼。坚硬的口感在口中磨擦，带来最原始的食物满足感。

识海深处，那沉寂死寂的【湮灭方匣】核心，依旧如同冻僵的死星。强行引燃的冰寒淬火带来的稳定感在巨大消耗后摇摇欲坠，如同微弱的烛火在识海的无边枯寂中摇曳。内里细微的裂痕并未修复，反而因为过度催动空间之力而有扩大的迹象，只是暂时被那层附着的冰霜之力勉强“糊”住。

身体外部，腿伤是最大的隐患。没有专业的清创手术缝合和抗特殊变异病毒的血清，这些被变种生物咬伤的伤口，随时可能爆发难以预料的恐怖变化。

内忧外患。

他缓缓闭上眼睛。一边机械地咀嚼着坚硬但能提供热量的压缩饼干，一边调动起所有的残余精神力，如同穿针引线般，小心翼翼地去触碰、梳理识海中混乱不堪的空间粒子流。修复核心无望，至少也要将其稳定在暂时不会崩溃的地步。同时，也在竭尽全力地运转体内微弱的气血循环，试图以自身的生命能量，强行压制腿部伤口中那盘踞不散的阴冷毒素。

叶冰依旧昏迷不醒，只是随着水的滋润和身体缓慢的温度回升，无意识的痛苦颤抖减轻了一些。

头顶天花板的角落里，一只早己失去生命的、布满灰尘的蜘蛛干尸挂在破碎的蛛网上，随着酒店远处不时传来的沉闷爆炸余波微微摇晃。

狭小的冰封卫生间里，弥漫着消毒水、碘伏、血腥、压缩饼干和微弱寒气的混合气味。

没有外界的喧嚣嘶吼，只有两人微弱的呼吸和心跳，在这近乎永恒的寂静和冰冷中缓慢流逝。

窗外的天光被厚重的烟尘覆盖，无法分辨时间。只有冰墙隔绝下的空间里，那份迟来己久的、用鲜血和力量换取的、充满未知风险的宝贵安全，暂时包裹住了两人疲惫不堪的身躯。

休整……与未知的变异威胁和时间赛跑的休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