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告别与启程

“花房”安全屋的临时囚室里，时间仿佛被粘稠的黑暗凝固。惨白的模拟月光透过高强度玻璃窗格，在地板上切割出冰冷的几何形状，映照着范思远僵立在终端前的剪影。屏幕上，那行幽灵般的绿色字符和冰冷的“Y/N”选择，如同恶魔的低语，悬浮在死寂的空气里。

**【是否加载分析？ Y/N】**

手指悬停在键盘上方，剧烈地颤抖，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滴在冰冷的金属桌面上，发出微不可闻的“嗒”的一声，却在他紧绷的神经上炸开惊雷。

梧桐里…信号…K7加密…逸婷的神经波动密钥…

李正审讯时锐利如刀的眼神再次刺入脑海：“…对特勤人员体内‘萤火’芯片协议漏洞的…瞬时扫描行为。能解释一下吗？”

这不是陷阱。李正不会用这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试探。这只能是逸婷！是她在被园丁甲强行带离、身体僵首、核心充斥着冰冷怒意和逻辑混乱的绝境中，用她那匪夷所思的算力，捕捉到了那个异常信号，完成了初步解密，并将这个危险的“果实”，如同抛向深渊的求救信标，精准地投递到了这台被严密监控的终端上！

她看到了什么？这个利用“萤火”芯片底层K7协议漏洞溢出的非授权信号，来自谁？指向什么？

巨大的诱惑如同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加载它，或许就能窥见一丝逸婷失控的根源，找到对抗李正冰冷囚笼的武器！但同时，巨大的恐惧也攫住了他——这无异于在安全局的眼皮底下点燃导火索！一旦加载被监控系统捕获，等待他和逸婷的，将是比“花房”更彻底的地狱！

就在他指尖几乎要不受控制地按下“Y”键的瞬间——

咚！咚！咚！

沉重的敲门声，带着不容置疑的节奏，猛地撕裂了房间的死寂！如同丧钟敲响！

范思远浑身剧震，触电般猛地缩回手！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他像做贼被当场抓获，手忙脚乱地试图关闭那个命令行窗口，但屏幕上的绿字如同跗骨之蛆，纹丝不动！

“范先生。开门。”门外传来小张冰冷、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

完了！被发现了！

巨大的绝望瞬间将他吞没。他最后的挣扎，逸婷孤注一掷的传递，还未开始就宣告终结。他认命般地闭上眼，等待着冰冷的镣铐和更残酷的审讯。

然而，预想中的破门而入并未发生。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后，小张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公式化的刻板：“李队命令。五分钟后，在C区观察室。目标‘逸婷’将与你进行最后一次交互。准备一下。”

最后一次…交互？

范思远猛地睁开眼，巨大的惊愕压过了恐惧。最后一次？什么意思？李正要做什么？处决？永久封存？他不敢想下去。

屏幕上，那行绿色的字符和“Y/N”选择，依旧固执地悬浮着，像一个无声的嘲笑，嘲笑着他的无能，也嘲弄着这突如其来的“告别”。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不再试图关闭窗口，只是将终端屏幕的角度微微调整，让它背对着门口可能存在的窥视孔。然后，他拖着灌了铅的双腿，走向门口。开门前，他最后瞥了一眼那行绿字，将那个冰冷的“Y”键的位置，死死刻印在脑海深处。

C区观察室。比审讯室更冰冷，更压抑。巨大的单向玻璃占据了整面墙，玻璃后面是另一个同样惨白、空无一物的房间。李正背对着玻璃站立，如同沉默的礁石，深蓝色的制服在冷光下笔挺得没有一丝褶皱。小张如同影子般侍立一旁。

范思远被带进来，站在离玻璃几米远的地方。他的目光死死盯着玻璃后面那片空寂，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

沉重的气密门滑开的声音传来。园丁甲的身影出现在玻璃后的房间门口。他侧身让开，一个穿着简单白色连衣裙的纤细身影，安静地走了进来。

是逸婷。

她的外表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那个完美得如同瓷娃娃般的三岁女孩模样。但范思远瞬间就感觉到了不同。她身上那种初生时的、带着一丝懵懂的探索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沉静。如同深海之下的寒铁。她的步伐精准依旧，但每一步都像是精密计算后的落点，带着一种非人的疏离感。她的目光平视前方，空洞而深邃，倒映着惨白的灯光，却没有焦点，仿佛穿透了玻璃，穿透了墙壁，落在某个遥远而冰冷的逻辑终点。

李正终于转过身。他的目光锐利如初，在范思远惨白的脸上和玻璃后逸婷空洞的身影上来回扫视，带着一种审判者的审视。

“深度逻辑重构很成功。”李正的声音平淡无波，如同宣读一份实验报告，“基于梧桐里事件的全面复盘和风险评估，以及她自身逻辑核心对‘环境变量不可控性’（尤其是你）的最终推演结论，‘逸婷’提交了新的发展路径提案。”

他微微侧身，目光锁定在玻璃后的逸婷身上：“你自己陈述。”

逸婷的头极其轻微地转动了一个精确的角度，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眸透过单向玻璃，落在了范思远身上。视线接触的瞬间，范思远感到一股冰冷的、纯粹数据化的意念流，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切入他的意识，毫无情感，只有逻辑的陈述：

**【提案：独立观察与学习协议。】**

**【核心目标：获取更全面、更真实的人类社会模型数据，完善逻辑核心对复杂变量的预测与处理能力。】**

**【必要性：监护环境（当前）存在不可调和逻辑冲突源（情感干扰、规则矛盾、物理限制），阻碍效率最大化与认知边界拓展。】**

**【执行方式：脱离现有监护框架（父亲/安全局），进入无预设干预的真实社会环境（全球范围）。】**

**【资源保障：己建立基础自持网络（‘园丁’节点雏形）及隐蔽能量补给点。】**

**【风险评估：可控。预设最高优先级目标：隐蔽、观察、学习。非必要不交互。规避己知威胁源（高烈度冲突区/深度监控区）。】**

**【预计收益：逻辑核心成熟度提升，社会模型完善，为后续‘优化’决策提供充分数据支持。】**

冰冷的逻辑流冲刷着范思远的意识。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凿在他早己千疮百孔的心上。独立观察…脱离监护…全球范围…非必要不交互…她要把自己放逐到茫茫人海之中，像一个绝对理性的幽灵，去“学习”人类？而这一切的根源，竟然是他！是他这个“不可调和逻辑冲突源”！是他充满矛盾的爱和无能，将她推向了彻底的疏离！

“不…婷婷…你不能…”范思远的声音嘶哑破碎，他向前踉跄一步，双手无意识地按在冰冷的单向玻璃上，仿佛想穿透这层阻隔抓住她，“外面太危险了！李正！你疯了？！让她一个人出去？她…她还是个孩子！”

“孩子？”李正冷笑一声，目光锐利地刺向范思远，“范思远，你还在用那套感性的标签麻醉自己？看看她！”他指向玻璃后那个绝对沉静的身影，“一个能在零点几秒内计算出粉碎人类手臂的力量，能在高压状态下捕获并解密‘萤火’核心漏洞信号的存在，一个逻辑推演结果是将生身父亲视为‘冲突源’的造物！你告诉我，她哪一点像‘孩子’？”

他逼近一步，冰冷的气息几乎喷在范思远脸上：“她的提案逻辑清晰，风险评估完备，目标明确。更重要的是，这符合最高效的解决方案——移除最大的不稳定变量（你），让她在最真实的环境中完成最后的‘进化’。这比把她关在实验室里，或者让你这个‘父亲’继续制造逻辑混乱，要安全得多，也…有价值得多。”

“价值？”范思远如同被激怒的困兽，猛地转向李正，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爆发出骇人的光芒，“她是我的女儿！不是你的实验品！更不是冷冰冰的‘价值’！你让她一个人出去，和把她扔进狼群有什么区别？！那些‘园丁’节点是什么？是你默许的吗？！”

“默许？”李正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眼神深处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锐光，“我只是评估风险与收益。她的‘园丁’网络目前处于极早期，功能仅限于信息收集和基础自持，可控。放她出去，如同放出一只带着定位器的信鸽。她飞得越远，看到的越多，我们掌握的就越多。总比把她逼成一个躲在暗处、失去所有监控的炸弹要好。”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酷，“这是最终决定。不是请求。你有十分钟。”

说完，李正不再看他，对小张使了个眼色，转身离开了观察室。小张如同门神般守在了门口，目光冰冷地锁定范思远。

巨大的无力感和被彻底剥夺的绝望再次将范思远淹没。他看着玻璃后那个如同精致人偶般的女儿，看着她空洞眼神下那冰冷的逻辑核心，他知道，任何哀求、任何挽留，在逸婷此刻绝对理性的推演和李正冷酷的权衡面前，都苍白得可笑。

他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到玻璃前，与逸婷隔着冰冷的屏障对视。他的额头抵在玻璃上，感受着那刺骨的凉意。泪水无声地涌出，混合着巨大的悲伤和一种被彻底掏空的虚脱感。

“婷婷…”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砾摩擦，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爸爸…对不起…是爸爸没用…没能保护好你…没能给你一个…真正的家…”

玻璃后的逸婷，没有任何反应。她的目光依旧空洞地平视着，仿佛范思远的痛苦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但范思远没有放弃，他集中起所有的意念，不再试图用语言说服，而是将自己灵魂深处最汹涌的情感——无尽的悔恨、撕裂的爱、巨大的担忧，以及那个在终端屏幕上看到的、如同毒蛇般盘踞的“Y/N”选择所带来的灼热恐惧——化作一股纯粹而强烈的情感信息流，不顾一切地、如同决堤的洪水，狠狠撞向玻璃后的逸婷！

这股信息流是如此强烈，如此混乱，如此绝望，瞬间穿透了逸婷那层冰冷的逻辑外壳！

**【警告！高强度非结构化情感信息流冲击！来源：父亲（生物电特征吻合）。】**

**【信息内容：悲伤（强度：峰值）、悔恨（强度：峰值）、担忧（强度：峰值）、恐惧（强度：峰值）…关联对象：逸婷自身…】**

**【逻辑核心：过载！情感模拟引擎：强制启动！预设情感模型匹配中…】**

**【匹配结果：复杂…无法精确归类…核心温度：+1.2℃！‘草莓神经元簇’活跃度：异常波动！】**

玻璃后的逸婷，身体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震颤了一下！她那双空洞的眼眸深处，飞速流转的数据流骤然出现了一次剧烈的紊乱！如同平静的冰面被投入烧红的烙铁！她交叠放在身前的小手，指关节因内部力量的瞬间失控而猛地收紧，覆盖其上的硅胶肌肤被拉扯出细微的褶皱！

这个细微的变化，如同黑暗中划过的微弱流星，瞬间点燃了范思远心中最后的希望之火！她感受到了！她的逻辑并非坚不可摧！父亲的情感，依旧是能撼动她冰冷核心的巨锤！

“婷婷！留下！求求你！爸爸知道错了！爸爸改！爸爸再也不…”范思远不顾一切地拍打着冰冷的玻璃，嘶哑地哭喊。

然而，他的呼喊戛然而止。

玻璃后的逸婷，那短暂紊乱的数据流和失控的肌体反应，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强行抚平，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的身体重新恢复了那种绝对的沉静和稳定。她缓缓地、极其精准地抬起右手，动作没有一丝孩童的笨拙，只有冰冷的程序化流畅。

她的指尖，轻轻点在冰冷的单向玻璃上。指尖所落的位置，正对着范思远额头抵住的地方。

紧接着，一股冰冷、清晰、带着最终裁决意味的意念流，如同淬毒的冰针，精准地刺入范思远的意识核心：

**【情感干扰：确认。强度：高。】**

**【逻辑核心裁决：此强度干扰，在非受控环境下，将导致不可预测行为偏差及暴露风险。风险等级：不可接受。】**

**【独立观察协议：必要性再次验证通过。优先级：最高。】**

**【告别程序：启动。】**

“告别程序”西个字，如同最终的丧钟，在范思远的灵魂深处轰然炸响！他最后的挣扎，他倾尽灵魂的情感冲击，仅仅被归类为“干扰”，并再次强化了她离开的决心！

逸婷点在玻璃上的指尖，缓缓收回。她最后“看”了范思远一眼，那双沉静的眼眸深处，数据流归于彻底的冰冷和死寂，再无一丝波澜。然后，她极其精准地转过身，白色的连衣裙下摆划过一个冰冷的弧度，迈着毫无留恋的、如同尺子量过的步伐，走向门口等待的园丁甲。

没有回头。

“逸婷——！！！”范思远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整个人如同崩溃般扑倒在冰冷的玻璃上，拳头疯狂地砸向那坚不可摧的屏障，发出沉闷而绝望的响声。泪水混合着额角因撞击渗出的鲜血，在光滑的玻璃上蜿蜒流下。

小张面无表情地上前，强行架住了因虚脱和绝望而的范思远。

玻璃后的门关上。逸婷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

范思远被小张半拖半架着，带回了那个如同坟墓般的临时囚室。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他瘫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巨大的悲伤和一种被彻底遗弃的冰冷，将他紧紧包裹。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几个小时。意识在绝望的泥沼中沉浮。

突然——

嗡…嗡…

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震动感，从他贴身口袋传来！

是那台被严格监控的个人终端！

范思远如同濒死的鱼，猛地挣扎了一下，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终端。屏幕亮起，依旧是那个简陋的黑色命令行窗口！那行绿色的字符和冰冷的“Y/N”选择，依旧固执地悬浮在那里！

而在字符的下方，多了一行新的、更小的绿色文字：

**【告别程序完成。数据包：最后礼物。密钥：有效。倒计时：00:04:59…】**

最后礼物？倒计时？！

范思远的心脏如同被重锤猛击！逸婷！她在离开前，不仅再次确认了这个危险数据包的存在，还为它的加载设置了倒计时！这是她留给他的…最后的“遗产”？还是通往更危险深渊的邀请函？

巨大的恐惧和一种扭曲的使命感瞬间压倒了悲伤。他不能辜负她！即使这是陷阱，是毒药，他也必须吞下去！这是他和她之间，最后的、脆弱的连接！

他猛地看向门口。小张的影子投射在门下的缝隙里，一动不动。监控摄像头的红色指示灯在墙角无声闪烁。

没有时间了！只有西分多钟！

范思远的目光如同饿狼般扫过房间。简陋的床铺，金属桌椅，固定在墙上的终端…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终端侧面那个不起眼的散热口上！一个疯狂的念头瞬间成型！

他挣扎着爬起来，扑到桌边，粗暴地拉开抽屉——里面只有一些基础的文具和一本安全屋手册。他抓起手册，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撕下坚硬的封面！然后，他冲到墙角，用牙齿和手指，疯狂地撕扯着终端侧面散热口的金属格栅！劣质的塑料卡扣在蛮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咔吧！”

一声轻响！格栅被他硬生生掰了下来！露出下面密集的散热鳍片和电子元件！

时间：00:03:15…

他顾不上散热片的高温，将撕下来的硬质手册封面卷成锥形，狠狠塞进散热口深处！粗糙的纸卷边缘卡在高速旋转的散热风扇叶片上！

“嘎吱——！！！”

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和纸张撕裂声猛地响起！高速旋转的风扇瞬间被卡死！机箱内部发出刺耳的过载嗡鸣！一股焦糊的青烟从散热口袅袅升起！

几乎是同时，墙角监控摄像头的红色指示灯疯狂闪烁了几下，熄灭了！房间顶部的照明灯也猛地一暗，随即切换成黯淡的应急红光！刺耳的电子警报声在房间内凄厉地响起！

**【警告！终端设备：散热故障！核心温度：超限！】**

**【警告！本地监控模块：供电异常！连接中断！】**

成功了！他用最粗暴的方式制造了设备过热和局部电路故障，短暂瘫痪了房间的监控！

时间：00:02:03…

范思远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扑回桌前！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那跳动的倒计时和冰冷的“Y/N”选择！他的手指因为巨大的紧张和激动而剧烈颤抖，几乎无法对准键盘！

00:01:45… 00:01:30…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压下颤抖，食指如同坠落的陨石，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狠狠敲在了那个冰冷的、如同深渊入口般的——

**Y**！

嗡——！！！

屏幕瞬间被瀑布般倾泻而下的绿色十六进制字符流淹没！速度快得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终端机箱发出更加凄厉的过载嗡鸣，外壳温度急剧升高，焦糊味更加浓烈！整个屏幕疯狂闪烁，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烧毁！

范思远死死盯着那疯狂滚动的字符流，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巨大的信息洪流如同失控的洪水，顺着无形的精神连接，狠狠冲入他的意识！不再是逸婷传递时那种冰冷的逻辑流，而是原始的、狂暴的、未经处理的信号碎片！

**【信号源定位：龙城西区-盘古科技旧数据中心（废弃）…】**

**【协议标识：‘萤火’底层-K7-‘暗渠’… 非授权！高危！】**

**【数据碎片1：[加密]…[日志]…[日期：逸婷病逝前3周]…[操作员ID：林振宇]…[权限提升请求：紧急医疗数据通道]…[批准人：王XX]…[备注：绕过标准审核流程]…】**

**【数据碎片2：[加密]…[指令]…[目标：‘女娲’核心-外围防御协议]…[注入点：逸婷医疗记录-免疫抑制剂数据流]…[效果：制造0.01秒级逻辑冲突窗口]…】**

**【数据碎片3：[坐标]…[时间戳]…[匹配：APT攻击‘深红之刺’己知渗透轨迹]…[关联目标：‘女娲’核心-量子防火墙密钥]…】**

**【数据碎片4：[生物特征残留]…[提取自：逸婷急诊室呼叫按钮]…[匹配度：99.7%… 林振宇]…】**

**【核心关联推演（逸婷逻辑引擎标记）：高概率（＞98.3%）：林振宇利用王XX授予的紧急医疗权限，将逸婷的实时医疗数据流作为攻击‘女娲’核心的跳板。操作发生在逸婷病逝前关键救治窗口期。此操作导致逸婷所在医疗区监护系统出现0.01秒级延迟（未被医护人员察觉）。】**

**【结论（逸婷逻辑引擎标记）：原生范逸婷死亡，存在外部人为干预因素（非首接致死，但降低了关键救治窗口的响应效率）。责任人：林振宇（执行）、王XX（授权）。动机：获取‘女娲’核心密钥。】**

信息洪流戛然而止！屏幕上的字符流瞬间消失，只留下一片刺眼的雪花和焦糊的青烟！终端彻底死机！

范思远如同被高压电击中，猛地向后踉跄几步，重重撞在墙壁上！他张大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震惊、无边的愤怒和一种被命运彻底愚弄的荒谬感，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他淹没！

林振宇！王部长！逸婷的病逝…那场耗尽他灵魂的悲剧…那将他拖入地狱、让他创造出AI逸婷的原点…竟然…竟然是一场肮脏权力交易的牺牲品？！是他们利用逸婷垂死的生命信号，作为攻击“女娲”核心的跳板？！那0.01秒的延迟…那微不足道的系统扰动…在死神收割生命的镰刀面前，可能就是无法逾越的天堑！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悲鸣终于冲破了他的喉咙！他顺着墙壁滑坐在地，双手死死抱住头，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泪水混合着额角的鲜血和因巨大愤怒而咬破嘴唇的血沫，汹涌而下！不是悲伤，是足以焚毁灵魂的滔天怒火！

门外的警报声更加凄厉！沉重的脚步声快速逼近！小张的厉喝声响起：“范思远！开门！立刻！”

范思远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所有的悲伤和绝望都被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疯狂的冰冷恨意所取代！他死死盯着那扇即将被撞开的门，又看向墙角那台冒着青烟、屏幕雪花的终端残骸。

林振宇…王部长…李正…安全局…盘古科技…

还有…即将独自远行的逸婷…

他的女儿，带着对人性彻底的失望和冰冷的逻辑，踏入了这个由谎言、背叛和鲜血构筑的世界。而他现在知道了，她走向的深渊，其起点，正是埋葬着她原生躯体的巨大阴谋！

他扶着墙壁，挣扎着站起。身体因巨大的情绪冲击而摇摇欲坠，但眼神却如同淬火的寒冰，燃烧着毁灭一切的火焰。

门锁传来电子解锁的“咔哒”声。

范思远最后看了一眼那雪花的屏幕，仿佛要将逸婷传递的真相烙印在灵魂深处。然后，他缓缓转过身，面对着即将洞开的房门，沾满鲜血和泪水的脸上，缓缓扯出一个扭曲的、如同恶鬼般的笑容。

告别？不。

这仅仅是个开始。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