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豁口镰刀权杖

村委堂屋的老槐木会议桌裂了道三指宽的缝，缝隙里嵌着经年的烟油和泥垢。支书赵德贵枯指敲着搪瓷缸，缸身“先进生产队”的红字褪成粉白：“今天起，村务会添个座儿——”他枯眼扫过墙角蹲着的王寡妇和招娣，“青禾布厂的代表，坐头把交椅！”

蹲在条凳上的孙老六嗤笑出声，豁牙漏风：“娘们当家？祖宗棺材板……”话音未落，库房方向传来锻锤夯地的闷响！梁上积尘簌簌砸落，正掉进他捧着的苞谷酒碗里，酒液混着灰泥泛起浊沫。

“祖宗？”王寡妇豁然起身，腰间别着的豁口镰刀（64章割草伏笔）撞上条凳，刀刃在桌缝剐蹭出刺耳锐响，“去年饥荒，祖宗给你变出救济粮了？”她枯手从裤兜掏出半块合作社压缩饼干（72章丙字队干粮），拍在桌缝上！饼干屑簌簌掉进缝隙，填平了陈年污垢。

满室死寂。赵德贵枯脸抽搐，搪瓷缸底蹭着桌面“青禾供销”的钢印拓痕（早年文件压痕）。他枯指突然捅向墙上褪色的奖状框：“没村委支持，你们厂……”

“吱嘎——”

库房铁门被推开。林青禾逆光立在门口，后背新厂的靛蓝工装在阴影里泛着冷硬的光泽。她没进屋，枯手将半截黑市油管残骸（68章证据）扔在门槛内。蓝塑料管滚到赵德贵脚边，管口凝结的机油正缓缓洇开，吞噬了“先进生产队”的残红。

“村委的支持，”机油味的嘶哑刮擦空气，“是张广胜每月塞你炕洞的‘管理费’？”她脚尖碾过油管，塑料脆裂声如同骨断。

孙老六的苞谷酒碗“哐当”翻倒！混浊酒液漫过桌缝，冲刷着饼干渣，在钢印拓痕上积成黄褐水洼。赵德贵猛捶桌面：“血口喷人！”

捶击震落了墙上奖状框！玻璃爆裂，奖状飘落——背面裱糊层被酒液浸透，赫然显出一张黑市布票的暗印！票面角落，赵德贵的私章印泥己褪色，却盖在血八芒星图案的正中！

满堂哗然！招娣突然抓起王寡妇的豁口镰刀，独眼盯着赵德贵。镰刀刃在桌沿磨了磨，锈屑纷飞。她枯手伸进怀里，掏出合作社新发的“布厂代表”铁牌——牌面冲压着青禾布厂的齿轮公章，边缘未打磨的毛刺闪着冷光。

“头把交椅？”招娣嘶哑的嗓音像砂轮磨铁。铁牌“铛”地按在酒液漫漶的桌缝上！齿轮公章压碎了黑市布票的暗印，机油从牌底渗出，糊住赵德贵的私章痕迹。“这把椅子——”她豁口镰刀尖挑起铁牌，牌沿毛刺刮过桌面，犁出深痕，“我们厂用缝纫机针也能焊出来！”

铁牌悬在豁口镰刀尖上，如同加冕的王冠。王寡妇枯手抓起孙老六翻倒的酒碗，混着泥灰的残酒泼向墙面——水痕漫过奖状残骸，将血八芒星泡胀成模糊的污斑。

“焊椅子？”林青禾终于跨过门槛，军靴底碾碎油管残骸。她枯手从工装袋掏出合作社钢印残骸，铜底座“哐”地砸在铁牌旁！震得豁口镰刀嗡嗡颤鸣。“用不着。”钢印凹槽蓄着的机油缓缓滴落，渗进桌缝，“青禾布厂的柴油机一响——”

库房锻锤的轰鸣骤然拔高！整间堂屋地动山摇！梁上悬着的村委铜牌（64章被周峥踹歪）轰然坠落！“哐当”砸在会议桌正中央！铜牌上“赵楼村生产管理委员会”的凸字，被砸得凹陷扭曲！

“——全村都是流水线的零件！”林青禾的声音穿透轰鸣。机油从钢印凹槽淌下，漫过凹陷的铜牌，填满“管理”二字的笔画。

满屋死寂。孙老六的豁牙打颤，赵德贵枯脸煞白。招娣的豁口镰刀尖稳稳挑着青禾布厂铁牌，悬在变形的村委铜牌上方。机油正从铁牌边缘滴落，砸在铜牌凹陷处，发出“嗒…嗒…”的轻响。

王寡妇突然抓起桌缝里的压缩饼干渣，混着泥灰的酒液捏成团，狠狠摁在赵德贵面前的搪瓷缸里！“村委的章程，”她染泥的指甲刮着缸身，“改不改？”

缸底残存的“先进生产队”红字，被泥团彻底糊没。

库房锻锤的节奏变了，如同钢铁心脏搏动。林青禾转身离去，军靴踏过碎裂的油管塑料。门槛外，新厂柴油机的排气管喷出浓浊蓝烟，烟雾漫过村委堂屋低矮的门楣。

烟雾缭绕中，

凹陷的村委铜牌躺在机油里，

“赵楼村”三字被油污浸泡得发亮。

悬于其上的青禾布厂铁牌，

齿轮公章边缘的毛刺

正往下滴落粘稠的机油，

如同缓慢焊接的

金属泪滴。

而桌缝深处，

黑市布票的暗印碎片

正在酒水泥浆中

无声溶解。

墙角，村委历年奖状的残骸浸泡在泥酒里。

血八芒星的图案边缘卷曲，

如同被火舌舔舐过的

褪色告示。

窗根下，孙老六那只翻倒的苞谷酒碗，

碗底残余的浑浊酒液中，

几粒合作社压缩饼干渣

正缓缓沉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