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十二雏燕分巢去 百艺千功入画来

春分那日，开元寺功德堂的长明灯映着十二张小木椅。十二金钗围坐成圈，看着爻爻正踮脚给冬铃系虎头鞋，阿霜用锡片给新来的女娃别发饰，最小的阿桃攥着灵素给的安神香囊，奶声奶气地数着灯盏。

"真凑齐十二人了。"锦云抚过绣绷上未完成的《百雏图》，银针在月光下泛着柔光，"可不能像养小鸡似的扎堆，得按禀赋分个门道。"

英梅把禅杖横在膝头，杖头铜铃震落几瓣榕花："习武的筋骨得从小练。前日见阿霜掷石子，腕力比男娃还强，该跟我学南少林棍法。"说着扯过小姑娘的胳膊，粗粝的手掌按了按她的关节，惊得阿霜咯咯首笑。

灵素的药臼"咚咚"作响，新碾的艾草混着薄荷香："阿桃这孩子，抓药时能闻出当归和川芎的差别，该跟我辨本草。"她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二种草药标本，"明日就带她去清源山采药。"

巧灵的刻刀在樟木上划出弧线，木屑纷飞间，一个小木偶初具雏形："爻爻打小摆弄算筹，心思细，该学木偶雕刻——将来给每尊木偶都刻上算筹机关，邪祟见了都得绕道。"爻爻眼睛发亮，立刻摸出袖中的小算盘拨弄起来。

婉音轻抚琵琶，弦上还沾着方才教女娃们唱的《十二娘谣》的余韵："新来的阿雪，嗓音清亮得能穿云，该学南音。"她取下头上的金簪，在案上画出工乂谱，"明日起，咱们的南音阁得添半面墙的曲谱。"

雅筑转动罗盘，青铜面映出十二道微光："按易经方位，十二人可分西组。东木组习绣与医，南火组练棍与乐，西金组铸锡刻偶，北水组掌算观星。"她的指尖划过罗盘上的卦象，"每月朔望，咱们聚在开元寺验功课。"

窗外突然传来鞭炮声，蟳埔渔村方向升起漫天烟花。英梅起身推开窗，海风卷着海腥味扑进来，她望着远处灯火喃喃道："西街的王掌柜前日送了礼，说他家闺女吵着要学绣。"锦云闻言笑了，银针在绣绷上绣出朵并蒂莲："这世道，该变变了。"

当夜，十二金钗各怀心思。灵素在药庐新添了十二个药罐，每个贴着女娃的名字；巧灵熔了半屋子废锡，要给孩子们铸专属的工具；婉音将十二把琵琶挂在阁中，最小的那把是特意为阿桃做的。

晨光初现时，泉州城响起此起彼伏的声响。英梅的禅杖声混着女娃们的喊号声，从演武场传来；锦云的绣坊里，银针穿梭如蝶；灵素的药庐飘出草药香，阿桃正踮脚辨认药柜上的标签；南音阁中，阿雪的清唱惊飞了檐下的燕子。

开元寺的古榕下，不知谁挂了新木牌："十二雏燕，各展其长。生女如此，何羡儿郎？"牌后藏着个锡制风铃，十二个铃铛上分别刻着绣针、锡锤、算筹、药草等图案，海风拂过，叮咚之声混着南音，在泉州的街巷里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