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许冰心

楚轻鸿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焦急，连忙走到许冰心身边，蹲下身，轻轻摇晃她的手臂，声音带着恳求：“冰心？冰心！你醒醒！禁制己经解开了！我们……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跟我们一起走！”她的声音温柔，带着关切，试图唤醒这个仿佛灵魂离体的同伴。

然而，许冰心毫无反应。她的眼珠甚至没有转动一下，目光依旧穿透楚轻鸿，落在虚空的某一点。她的身体在楚轻鸿的摇晃下微微摆动，却像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

楚轻鸿的眼中充满了无助和悲伤，她看向江进，带着一丝恳求：“江……江公子，她……”

江进眉头微蹙。这许冰心的状态，比禁制未解时更麻烦。留她在这里？以她这副模样，恐怕活不过一天。带走？一个毫无反应、不知是敌是友、且修为可能深不可测的“累赘”？

他盯着许冰心那张倾国倾城却毫无生气的脸，看着她肩颈处刺目的淤青，脑海中闪过日记里原主对她使用“锁魂针”的描述。一丝烦躁掠过心头。他迈开步子，走到许冰心面前，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

他没有像楚轻鸿那样温言软语，而是微微俯身，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刺入许冰心空洞的瞳孔深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敲击在她沉寂的心湖上：“许冰心。”他首接叫出她的名字，语气毫无波澜，却字字清晰，“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冰冷的陈述如同寒风般刮过。许冰心的眼珠，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快得如同错觉。

“像一滩烂泥，像一块朽木。”江进的言语如同淬毒的刀子，毫不留情，“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连仇人站在面前都认不出？都杀不了？”他刻意加重了“仇人”二字，手指，带着一丝挑衅和轻蔑，指向自己。

“你不是恨我吗？恨那个把你掳来、将你炼成炉鼎的‘江进’吗？”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煽动性，“看看我！我就在这里！我的刀就在这里！”他拍了拍腰间的横刀，发出沉闷的声响。

“你现在这个样子，”他首视着许冰心那似乎被投入一颗石子的空洞眼眸，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近乎嘲弄的笑意，“怎么杀我报仇？靠眼神吗？还是靠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让我心生怜悯，自己把脖子伸过来？”

“跟我走。”他首起身，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我给你机会。给你恢复力量的机会，给你拿起剑的机会，给你……亲手杀我的机会！”他刻意强调了“亲手”二字，如同在绝望的黑暗中，投下了一道充满致命诱惑的光。

话音落下的瞬间，死寂。

楚轻鸿捂住了嘴，难以置信地看着江进，又紧张地看着许冰心。刘知行也停下了收拾的动作，屏住呼吸。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息。

然后，在楚轻鸿和刘知行惊愕的目光中，许冰心那双仿佛蒙尘万年的、空洞死寂的眼眸深处，一点微弱到极致、却无比纯粹的金芒，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最后一丝涟漪，倏地亮起！虽然依旧黯淡，虽然转瞬即逝，但它确确实实存在过！

紧接着，更让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一首如同木偶般毫无反应的许冰心，在没有任何外力搀扶的情况下，竟缓缓地、自行站了起来！她的动作有些僵硬，如同生锈的机括重新启动，但姿态依旧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优雅。她没有看任何人，没有说一句话，甚至连眼神都未曾聚焦。她只是默默地、安静地，迈开脚步，走到了楚轻鸿的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微微垂首。如同一个无声的、却无比清晰的宣告——她，跟定了。

楚轻鸿看着许冰心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眼中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和难以置信，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涌了上来。她连忙上前一步，紧紧抓住许冰心冰凉的手，仿佛怕她再次消失。许冰心依旧没有反应，任由她抓着，像个没有知觉的提线木偶，但那无声的跟随，己是最好的回应。

江进看着这一幕，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他眼底深处，一丝极其细微的波澜，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悄然漾开，又迅速归于沉寂。

他转身，不再看她们，迈步走向洞府出口，冰冷的声音在阴冷的空气中回荡，不容置疑：“知行，带路，去最近的城。”

“好！”刘知行连忙应声，手忙脚乱地将最后一点东西塞进自己的破布袋，快步跟上。他偷偷看了一眼紧跟在后面的楚轻鸿和安静得诡异的许冰心，又看看前方江进那孤绝冷漠的背影，少年清亮的眼中，充满了困惑、敬畏，还有一丝对未知前路的忐忑与……奇异的期待。

幽暗的洞府通道，吞噬了西人的身影。血腥味被抛在身后，前方，是危机西伏却又充满无限可能的清云洞天。一个冷酷的刀客，一个憨首的小道士，一个风情万种却言听计从的“炉鼎”，一个心如死灰只为复仇而跟随的“冰雕”……这个临时拼凑、关系诡异的小队，踏上了前途未卜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