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雪夜惊魂

粗嘎、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伴随着刺骨的寒风和雪沫，蛮横地灌入破庙。这声音绝非善类，带着一股草莽的匪气和不容置疑的霸道。

阿泉的心脏骤然缩紧，左手瞬间紧握柴刀刀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猛地将小莲往身后阴影里一推，用眼神示意她噤声躲好。小莲会意，小小的身体如同受惊的狸猫，无声无息地蜷缩到倒塌神像的阴影里，屏住呼吸，只露出一双警惕的大眼睛。

火光跳跃，映照着阿泉沉静如冰的面容。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右臂传来的剧痛，丹田处那股微弱的暖流悄然运转，驱散着因紧张和寒冷带来的僵硬。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带着一丝山野少年的怯懦：“谁……谁在外面？俺……俺也是躲雪的。”

“躲雪？”门外的人似乎嗤笑了一声，“嘎吱”一声，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破庙门被一只穿着脏污皮靴的大脚粗暴地踹开！

寒风裹挟着大团雪花狂涌而入，火堆被吹得猛烈摇晃，光影在残破的墙壁上疯狂舞动。

门口站着三条魁梧的身影，如同堵住洞穴的恶熊。他们身上裹着厚厚的、沾满雪泥和油污的皮袄，腰间挎着形制不一的腰刀，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和一种蛮横的凶悍。为首一人最为壮硕，满脸横肉，络腮胡子上结满了冰碴，正是刚才喊话的那个粗嘎声音的主人。他一只眼睛浑浊，另一只则闪烁着豺狼般贪婪的光，毫不客气地扫视着庙内。

当他的目光落在庙中央那堆跳跃的火焰，以及火堆旁阿泉单薄的身影和明显吊着的右臂时，那贪婪瞬间变成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呸！晦气！原来是个半大的残废崽子！”络腮胡啐了一口，大喇喇地迈步进来，另外两人紧随其后，眼神同样肆无忌惮地扫视着西周，仿佛在搜寻着什么值钱的东西。

“老大，还有个丫头片子！”络腮胡身后的一个瘦高个眼尖，立刻发现了躲在阴影里的小莲，眼中顿时冒出淫邪的光芒。

小莲吓得浑身一颤，往后缩得更紧。

“滚开！”阿泉猛地站起身，虽然身形瘦小，右臂无力下垂，但他挡在小莲身前，左手柴刀横在胸前，眼神冰冷锐利，如同被激怒的幼狼，周身竟隐隐散发出一股微弱的、令人心悸的煞气。“这地方我们先占了！要烤火，去那边角落！”

络腮胡和他的两个手下都被阿泉这突如其来的强硬和那股子狠劲弄得一愣。尤其是络腮胡，他那浑浊的眼睛眯了起来，上下打量着阿泉吊着的右臂、紧握柴刀的左手，还有那不符合年龄的沉冷眼神和……身上若有若无的、类似铁锈和松烟混合的奇异气息。这气息，让他莫名地感到一丝熟悉和……不安。

“呵！小崽子还挺横！”瘦高个被阿泉的眼神激怒，骂骂咧咧地就要上前，“老子倒要看看你这把破柴刀能……”

“慢着！”络腮胡突然出声，制止了手下。他盯着阿泉，粗嘎的声音带着一丝探究：“小子，你这胳膊……怎么弄的？看着……像是被大力硬生生砸断的？”

阿泉心头一凛！这伙人眼力如此毒辣？他强自镇定，冷冷道：“摔的。关你屁事！”

“摔的？”络腮胡嘿嘿冷笑两声，目光如刀子般刮过阿泉的脸，“摔能摔出这种伤？老子走南闯北，什么样的伤没见过？你这断口，分明是硬碰硬，骨头茬子都碎了！而且……”他往前逼近一步，一股浓重的汗臭和血腥味扑面而来，“你这身上的味儿……老子好像在哪闻过……独眼龙那伙人栽了跟头的地方，就有这股子怪味！”

独眼龙！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狠狠劈在阿泉和小莲心头！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从阿泉脚底首冲头顶！芒村冲天的火光、陈大山倒下的身影、小莲绝望的哭喊……所有画面瞬间在脑海中炸开！

络腮胡敏锐地捕捉到了阿泉眼中一闪而逝的剧烈波动和那骤然升腾的杀意！他脸色骤变，猛地后退一步，厉声喝道：“妈的！是你们！芒村那两个漏网的小崽子！给老子拿下！老大说了，死活不论，带回去有重赏！”

话音未落，他身后的瘦高个和另一个矮壮汉子己经狞笑着拔出腰刀，一左一右，如同饿狼扑食般向阿泉砍来！刀光在火光映照下，闪烁着冰冷的死亡气息！

“小莲躲好！”阿泉厉吼一声，生死关头，所有的恐惧和犹豫都被抛到九霄云外！体内那股微弱的天波真气疯狂运转，强行灌注左臂！他脚下猛地一错，流云步展开，身体如同没有重量的柳絮，险之又险地贴着瘦高个劈来的刀锋滑过！同时，左手柴刀化作一道刁钻的寒光，并非硬挡矮壮汉子的刀，而是如同毒蛇吐信，狠狠啄向其握刀的手腕！

“惊风斩！”

“啊！”矮壮汉子手腕剧痛，感觉筋腱像是被铁锥狠狠扎中，腰刀差点脱手，攻势顿时一滞！

“点子扎手！”瘦高个见同伴受挫，怒吼一声，刀势更猛，追着阿泉的身影连环劈砍！刀风呼啸，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枯草。

阿泉右臂剧痛难当，仅靠左手柴刀和步法周旋，险象环生！每一次格挡，柴刀与腰刀碰撞都发出刺耳的“铛铛”声，震得他左臂酸麻，虎口崩裂！但他眼神冰冷，凭借着周伯所授的擒拿技巧和这些时日苦练《天波基础》带来的远超常人的敏捷与反应，在狭小的空间内腾挪闪避，柴刀专攻对方关节、手腕、下盘等脆弱处，竟一时让两个持刀的凶徒奈何不得！

“废物！”络腮胡见手下久攻不下，眼中凶光爆射！他看出阿泉身法诡异但力量不足，右臂更是致命弱点！他猛地拔出腰间一柄沉重的鬼头砍刀（形制与独眼龙那柄相似，但更新），低吼一声，如同蛮牛般合身扑上！沉重的砍刀带着开山裂石般的恶风，并非砍向阿泉，而是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的空间，狠狠劈向他的下盘！逼他硬接！

这一刀势大力沉，角度刁钻！阿泉若退，必然撞上身后另一个马贼的刀锋；若躲，下盘不稳立刻会被重创；若挡，以他左手柴刀和此刻的力量，无异于螳臂当车！

千钧一发！

阿泉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猛地一咬牙，丹田处那股暖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强行冲击着闭塞的经脉，甚至不顾右臂伤处传来的撕裂般的剧痛！他竟不闪不避，身体微微一侧，左手柴刀放弃了所有防御，带着一股凝聚到极致的寸劲和玉石俱焚的惨烈气势，如同离弦之箭，狠狠刺向络腮胡唯一完好的、闪烁着凶光的右眼！完全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小杂种找死！”络腮胡没料到阿泉如此悍不畏死，心中一惊，劈向下盘的刀势下意识地缓了半分，身体本能地向后一仰！

就是这电光火石般的迟滞！

一道瘦小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神像阴影中扑出！小莲！她手中紧握着一根在火堆里烧得通红、前端尖锐的木棍！用尽全身力气，带着刻骨的仇恨和无尽的恐惧，狠狠捅向络腮胡毫无防备的后腰！

“噗嗤！”

滚烫的木棍带着皮肉烧焦的恶臭，深深刺入了络腮胡的后腰！

“嗷——！”络腮胡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剧痛让他动作彻底变形，劈向阿泉的鬼头刀失了准头，狠狠砍在地上，火星西溅！整个人如同被抽了筋的虾米，猛地向前踉跄！

机会！

阿泉眼中寒芒爆射！刺向络腮胡眼睛的柴刀在中途诡异地变向，手腕一翻，刀锋由刺变削，带着凝聚的寸劲，如同冷月寒光，精准无比地划过络腮胡因剧痛而暴露的咽喉！

“呃……”络腮胡的惨嚎戛然而止！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着浑浊的眼睛，双手死死捂住自己喷涌着滚烫鲜血的脖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抽搐了几下，便彻底不动了。

“老大！”瘦高个和矮壮汉子被这兔起鹘落、血腥无比的变故惊呆了！

就在他们失神的刹那！

阿泉如同猎豹般弹射而起！体内那股狂暴的气息再次被点燃！他无视右臂撕心裂肺的疼痛，身体在半空中诡异地一扭，左手柴刀带着破空锐啸，狠狠劈向瘦高个的脖颈！同时，右腿灌注了仅存的所有力量，如同钢鞭般狠狠扫向矮壮汉子的膝盖！

“咔嚓！”

“噗嗤！”

骨头断裂的脆响和利刃入肉的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瘦高个连哼都没哼一声，头颅歪向一边，颈骨尽碎！矮壮汉子则惨嚎着跪倒在地，膝盖被阿泉这搏命一脚踢得粉碎！

阿泉落地，身体一个踉跄，右臂的剧痛如同潮水般袭来，眼前阵阵发黑，左手的柴刀也因脱力“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单膝跪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冷汗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小莲握着那根沾满鲜血和焦黑皮肉的木棍，小脸惨白如纸，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看着地上三具迅速失去温度的尸体和喷溅得到处都是的鲜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破庙内，只剩下火堆燃烧的噼啪声、阿泉粗重的喘息声和小莲压抑的干呕声。浓烈的血腥味迅速盖过了原本的霉味，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