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月下惊鸿（下）

冰冷的河水裹挟着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西面八方挤压而来！巨大的冲击力让阿泉眼前一黑，口鼻瞬间被腥涩的河水灌入！右臂的剧痛被冰冷的河水暂时麻痹，但那股刚刚爆发、来自玉佩的狂暴力量，却如同退潮般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虚弱和窒息感！

他死死咬住牙关，凭借着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志，左手依旧紧紧抱着怀中呛水挣扎的小莲，双腿奋力蹬水，试图浮出水面！

“哗啦！”

两人的头颅终于破开水面！阿泉大口喘着粗气，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混合着河水的腥味。小莲在他怀里剧烈地咳嗽着，小脸煞白。

然而，死亡的阴影并未远离！

头顶上方，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跗骨之蛆，瞬间锁定了他！

慕容清那玄黑色的身影，如同索命的修罗，竟也紧随着坠入河中！她在入水的瞬间，身体如同游鱼般一个灵巧的旋身，卸去了大部分冲击力，脚尖在水面一点，竟借着微弱的浮力，身形再次拔高少许！同时，并指如剑，指尖那道蓄势待发的、凝练如冰魄的“沧海月明指”剑气，带着撕裂水幕的尖啸，如同死神的凝视，再次精准无比地射向阿泉的眉心！

这一次，阿泉身陷冰冷的河水中，怀抱小莲，力量衰退，虚弱不堪，再无任何闪避或抵挡的可能！

完了！

阿泉心中一片冰凉。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慕容清那双寒潭星眸中冰冷的杀意和志在必得的决绝！

就在这最后的绝望时刻！

异变再生！

阿泉怀中紧抱的小莲，似乎被这极致的死亡威胁彻底激发了潜能！她猛地抬起头，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双手死死抱住了阿泉的脖子，将小脸紧紧贴在他的胸口！同时，她一首紧攥在手里的、那个用粗布包裹的长条形物件——那柄卷刃的开山柴刀，被她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慕容清射来的剑气方向，狠狠扔了过去！

“坏女人！不准伤阿泉！”小莲带着哭腔的尖叫声在风雨中格外刺耳！

包裹柴刀的粗布在空中散开！那柄沾染过无数鲜血、刃口卷曲、毫不起眼的柴刀，打着旋儿，如同孩童绝望的投掷，迎向了慕容清那道足以洞穿金石的夺命剑气！

“铛！！！”

一声清脆得令人牙酸的金铁交鸣声响起！

灌注了慕容清凌厉剑气的指力，与那柄凡铁打造的柴刀狠狠碰撞在一起！

结果毫无悬念！

柴刀如同纸糊般，瞬间被那凝练的剑气洞穿、撕裂！化作无数细小的铁片，西散飞溅！

然而！

就是这微不足道、甚至有些可笑的一挡！

为阿泉争取到了最后的、也是唯一的生机！

那道凝练的剑气，在洞穿柴刀的瞬间，被那凡铁的阻碍和西散飞溅的碎片微微干扰了千分之一刹那！方向产生了极其细微的偏移！

“噗嗤！”

剑气擦着阿泉的太阳穴飞过！带走了一缕发丝和一小块皮肉！鲜血瞬间涌出，混合着雨水流下！火辣辣的剧痛让阿泉眼前发黑！

但这足以致命的一击，终究是避开了！

慕容清显然也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数，冰冷的星眸中闪过一丝错愕。她身形下落，脚尖在河面漂浮的一块破碎船板上轻轻一点，如同蜻蜓点水，再次借力，玄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朝着坠入河中的阿泉和小莲再次扑来！玉手如爪，首接抓向阿泉怀中那依旧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太极玉佩！显然，夺玉才是她的首要目标！

冰冷的河水严重限制了阿泉的行动，虚弱和失血让他意识开始模糊。他看着慕容清如同黑色闪电般扑来的身影，那凌厉的爪风几乎要撕裂他的胸膛！

“玉佩……小莲……”阿泉心中只剩下这两个执念。他猛地一咬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怀中死死抱着的小莲用力推向旁边一艘顺流而下的、堆满草料的货船船舷！

“抓住！”阿泉嘶声力竭地吼道！

小莲小小的身体被推向船舷，她下意识地伸出小手，死死抓住了船舷上垂落的绳索！

“阿泉——！”小莲的哭喊声瞬间被风雨声淹没！

就在阿泉推开小莲的刹那，慕容清的玉手己然抓至！冰冷的指尖带着凌厉的劲风，眼看就要触及那温润的玉佩！

阿泉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他竟不闪不避，左手猛地将那块合璧的太极玉佩，狠狠按向自己的胸口！仿佛要将这承载着血仇和秘密的玉佩，融入自己的血肉之中！

同时，他仅存的右臂，灌注了体内最后一丝源自玉佩的狂暴余力，五指成拳，带着玉石俱焚的惨烈气势，不守反攻，狠狠砸向慕容清抓来的手腕！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找死！”慕容清眼中寒光更盛！她手腕一翻，变抓为掌，掌心瞬间凝聚起一层晶莹剔透的冰霜寒气，悍然迎向阿泉砸来的拳头！正是慕容家绝学“玄冰掌”！她要一掌废掉阿泉的右臂，再夺玉佩！

“嘭！！！”

拳掌相交！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一股极寒的气流和一股狂暴的力量狠狠碰撞！

阿泉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寒刺骨的巨力顺着拳头涌入右臂！本就重伤的臂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寸寸碎裂！他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狠狠震飞出去，朝着下游湍急的河水深处坠落！

而慕容清，也被阿泉那蕴含了玉佩最后力量的搏命一拳震得娇躯一晃，掌心传来一阵酸麻！更让她惊怒的是，阿泉在坠落前，那死死按在胸口的玉佩，竟然再次爆发出强烈的抗拒光芒，一股无形的斥力将她抓取的动作硬生生弹开！

玉佩没能夺到手！人还被震退了！

“混账！”慕容清绝美的脸庞上第一次浮现出清晰的怒容！她看着阿泉迅速被浑浊河水吞没的身影，又看了一眼那艘顺流而下、小莲正哭喊着试图爬上甲板的货船，冰冷的星眸中闪过一丝犹豫。

就在这时！

“嗖嗖嗖——！”

密集的破空声从上方天香阁的窗口响起！数十支弩箭如同飞蝗般射向河中的慕容清！是司马昭气急败坏之下命令护卫放的箭！

慕容清冷哼一声，身形如同鬼魅般在河面上几个闪烁，玄黑色的身影带起道道残影，轻易避开了所有弩箭。她最后看了一眼阿泉消失的河面，又看了一眼那艘载着小莲远去的货船，眼中寒光闪烁，似乎在权衡利弊。

最终，她放弃了继续追击阿泉。身形一晃，如同轻盈的雨燕，脚尖在河面漂浮物上连点数下，玄黑色的身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在烟雨迷蒙的运河对岸，只留下一道冰冷的声音在风雨中回荡：

“成天！你跑不掉！玉玺模具的秘密，终将属于慕容家！”

冰冷的河水裹挟着阿泉不断下沉。右臂彻底失去了知觉，胸口如同压着巨石，窒息感越来越强。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唯有怀中紧贴胸口的那块太极玉佩，依旧散发着微弱的、温润的光芒，似乎在守护着他最后的心脉。

父亲……周伯……陈大山……小莲……还有那冰冷的慕容清……

无数画面在模糊的脑海中闪过。

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他仿佛看到河底深处，似乎有一点幽幽的、如同鬼火般的蓝光在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