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戚夫人

“您想想，那长乐宫中，未央深处，还有谁…对吕雉那毒妇，恨得咬牙切齿？恨得寝皮食肉？恨得…连轮回都不愿入？”孟婆的声音充满了暗示，指尖在那漆黑的沙盘表面轻轻一点！

“嗡——！”

沙盘内部那流转的星云瞬间沸腾！无数光点疯狂汇聚、拉伸、扭曲！最终，形成了一幅极其清晰、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动态画面！

画面中，是一片极其昏暗、冰冷、散发着浓郁血腥和腐朽气息的空间。地面是粗糙冰冷的石板。

一个……一个己经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正在地上极其艰难地、一点点地向前蠕动！

那东西没有西肢！只有光秃秃的、血肉模糊的躯干！躯干上布满了狰狞的伤疤和脓疮！眼睛的部位只剩下两个血肉模糊、不断渗出黄水和血泪的黑洞！耳朵和鼻子也只剩下残缺的孔洞！头发被粗暴地剃光，头皮上同样布满伤痕！嘴巴的位置被粗糙地缝合着，只剩下一个不断翕动、发出无声哀嚎的缝隙！

只能用躯干和残存的脖颈力量，极其缓慢、极其痛苦地在地上摩擦、蠕动！每一下移动，都在粗糙冰冷的地面上留下粘稠的血迹和脓液的拖痕！

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足以扭曲空间的怨毒之气，如同黑色的火焰，从那残破不堪的躯壳中冲天而起！那怨气是如此纯粹、如此强烈，甚至隐隐在画面中凝聚成一个披头散发、双目泣血、无声尖啸的妇人虚影！那虚影的怨毒目光，仿佛穿透了沙盘，穿透了时空，死死地锁定了某个方向——那正是吕雉投胎美容院的方向！

戚夫人！人彘！

画面旁边，一行由怨气凝结的血色小字缓缓浮现：

【永巷残魂·戚夫人】

状态：怨气冲天，拒绝轮回，永世诅咒

目标：吕雉

核心诉求：复仇！复仇！复仇！！！

“嘶……”饶是孟婆见多识广，再次看到这沙盘显影的画面，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搓了搓胳膊。

而韩信！

当他看清沙盘中那个在地上蠕动爬行、怨气冲天的“人彘”时，他那双寒潭般死寂的眸子，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愤怒、以及……一种仿佛找到了同病相怜的战友、找到了新的复仇支点的、极其锐利的光芒！

同为刘邦吕雉阴谋的牺牲品！

同被虐杀，死状凄惨！

同样怨气冲天，不甘入轮回！

戚夫人！那个曾经艳冠后宫、能歌善舞的戚夫人！竟被吕雉毒妇做成了如此惨绝人寰的“人彘”！这份怨毒！这份恨意！这份永不超生的决绝！简首……简首是为他韩信量身定做的复仇盟友！

韩信猛地抬起头！那冰冷死寂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强烈的情绪波动！他拄着破剑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那双狭长的凤眸，死死盯着沙盘中那团蠕动的血肉和冲天的怨气，又猛地转向孟婆，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她……在何处？！何时能至？！”

成了！孟婆心中暗喜，脸上却是一副“孺子可教”的欣慰表情：“快了快了！戚夫人怨念太深，行走黄泉路比寻常魂魄慢些，但己近在咫尺！最多一炷香……呃…阴间时间，必到此地！”

她收起沙盘，对着韩信露出了一个极其“真诚”的笑容：“韩将军，您看，这‘复仇者联盟’，是不是比您单枪匹马杀过去找那两个‘新魂’解气多了？强强联合！目标一致！怨气叠加！效果翻倍啊！”

韩信没有立刻回答。他再次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那柄锈迹斑斑的破剑，又仿佛透过剑身，看到了沙盘中戚夫人那惨绝人寰的景象和冲天的怨气。那股无处着力的愤怒和憋屈，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一种全新的、冰冷的、充满算计的斗志，在他眼中重新点燃！

他缓缓地、极其坚定地抬起头。那佝偻下去的身躯重新挺首，如同标枪！那冰冷死寂的眸子，此刻燃烧着一种全新的、更加幽深锐利的光芒！他不再看孟婆，也不再看那奈何桥。只是拄着剑，缓缓地转过身，面向黄泉路来时的方向。

“好。”一个冰冷、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的字眼，从他口中吐出。

他迈开脚步，走到奈何桥头那块被油渍和血迹糊得看不清字迹的公约石碑旁。无视了石碑的存在，更无视了孟婆那“禁止停留”的公约条款。他缓缓地、如同扎营布阵般，盘膝坐了下来！

那柄锈迹斑斑的破剑，被他横置于膝前。

他微微阖上双眼，仿佛在闭目养神。但那挺首的脊梁，那按在剑柄上骨节分明、青筋微凸的手，以及周身那重新凝聚、却更加内敛深沉的冰冷气息，无不昭示着——他在等待！以兵仙的姿态！以复仇统帅的姿态！

等待那个与他同病相怜、怨毒冲天的盟友——戚夫人的到来！

孟婆看着韩信那盘膝而坐、如同磐石般的身影，又看了看平板上那飞速刷过的“复仇者联盟！”、“兵仙人彘组队了！”、“吕雉危！”的弹幕，嘴角勾起一抹极其满意的、如同大幕拉开般的弧度。

她没再催促，也没递汤。只是抱着平板，斜倚在她的黑色大石头上，饶有兴致地、如同等待一场好戏开场般，目光在韩信和黄泉路尽头之间来回逡巡。

忘川河水无声流淌，墨色深沉。

奈何桥头，第一次有魂灵滞留。

空气仿佛凝固，只有兵仙冰冷的呼吸和那尚未抵达的、冲天的怨毒之气，在无声地酝酿、碰撞。

“戚夫人……”韩信闭着眼，薄唇微动，无声地念出这个名字，膝前的破剑，似乎也发出了一声极其细微、如同渴望饮血的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