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初尝权力滋味

冷宫的朱漆大门斑驳剥落，晚宁站在门前，手中的食盒沉甸甸的。晨雾弥漫，将这座废弃的宫苑笼罩在一片灰蒙中。皇后给的"安乐散"就藏在食盒夹层，而皇帝要的"活口"计划，则藏在她的袖中。

"娘娘，请。"崔嬷嬷推开吱呀作响的宫门，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晚宁缓步踏入，冷宫的荒芜扑面而来——杂草丛生的庭院，坍塌的围墙，还有那口被铁链锁住的古井。白芷就是在这里丧命的...晚宁攥紧食盒提手，指节泛白。

"妙音师太关在哪？"

崔嬷嬷指向西侧一间偏殿："锦衣卫把守着呢。娘娘把食盒给奴婢吧，您千金之躯，不宜靠近那等污秽之地。"

晚宁侧身避开崔嬷嬷的手："本宫奉皇后懿旨亲自送药，岂能假手他人？"

崔嬷嬷脸色一僵，随即赔笑："娘娘误会了，奴婢是担心..."

"带路便是。"晚宁打断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是她第一次真正运用"权力"的感觉——不是借皇帝之势，而是以惠妃的身份发号施令。

偏殿前站着两个锦衣卫，见晚宁到来，抱拳行礼："参见惠妃娘娘。"

"本宫奉旨来见妙音师太。"

锦衣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娘娘恕罪，指挥使大人有令，任何人不得..."

"是皇后的旨意大，还是你们指挥使的令箭大？"晚宁抬高下巴,"要不要本宫现在回坤宁宫，请皇后亲自来问话？"

锦衣卫面露难色。晚宁趁机上前一步，压低声音："两位大人忠心可嘉，本宫甚是钦佩。但今日之事关乎皇上龙体，若有延误..."她故意欲言又止。

这一招奏效了。锦衣卫让开道路："娘娘请快些，指挥使大人半个时辰后巡查。"

殿内昏暗潮湿，只有一盏油灯摇曳着微弱的光。妙音师太被铁链锁在墙角，比上次见面更加憔悴，灰白的头发散乱如草，但那双眼睛依然锐利如刀。

"师太。"晚宁行礼，将食盒放在地上。

妙音师太冷笑："惠妃娘娘好手段，连锦衣卫都能买通。"

"本宫是来救师太的。"晚宁取出食盒中的点心，露出夹层的小瓷瓶,"这是皇后给的'安乐散'。"

"毒药？"妙音师太嗤笑,"那贱人终于忍不住了。"

晚宁摇头："本宫不会让师太死。只要你交出解药配方，本宫可以安排你离开冷宫。"

"离开？"妙音师太突然大笑，铁链哗啦作响,"老衲离开这里只有死路一条！皇帝要我的血解毒，皇后要我闭嘴，而你..."她眯起眼睛,"你想要白芷的事实。"

晚宁心头一震。师太竟一语道破她的心思！"师太若肯合作..."

"合作？"妙音师太啐了一口,"你以为权力是什么？是皇帝赐你的妃位？是皇后给你的懿旨？"她突然压低声音,"权力是你手里这把刀，能杀人的才是真权力！"

晚宁不动声色："师太想说什么？"

"我要见皇帝。"妙音师太盯着晚宁的眼睛,"单独见。只要你安排，我就告诉你谁杀了白芷，还有...先太后真正的死因。"

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晚宁迅速将瓷瓶塞回食盒。崔嬷嬷探头进来："娘娘，指挥使大人快到了。"

晚宁起身，意味深长地看了妙音师太一眼："师太保重。"

离开冷宫，晚宁径首前往养心殿。皇帝正在批阅奏折，脸色比昨日更差，唇边还带着一丝未擦净的血迹。

"爱妃见到师太了？"皇帝放下朱笔。

晚宁行礼："见到了，但师太提出条件..."

"朕知道。"皇帝咳嗽几声,"她要单独见朕。"

晚宁暗惊。皇帝怎会知道？除非...冷宫有他的眼线！"皇上意下如何？"

"朕会见她。"皇帝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但不是现在。爱妃先回去休息，今夜子时，朕会派人接你。"

回到长春宫，晚宁发现崔嬷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个陌生宫女。

"崔嬷嬷呢？"

"回娘娘，崔嬷嬷突发急病，皇后娘娘召她回坤宁宫了。"宫女低头答道。

急病？晚宁冷笑。怕是去向皇后汇报了吧。她挥手屏退宫女，独自在窗前沉思。皇帝与妙音师太的会面必有蹊跷，而皇后显然也在暗中布局。她这个"棋子"，该如何在夹缝中求生？

取出刘院判给的药丸，晚宁碾碎一粒细看。药粉呈淡绿色，有淡淡的梅香——与忘忧草的味道极为相似。皇帝说需要妙音师太的血解毒，但师太方才的反应...

晚宁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若皇帝中的毒并非师太所下，师太的血自然无效。那么真正的下毒者是谁？

夜幕降临，晚宁换上便于行动的衣裙，将银针、解毒丹和那块染血的衣角贴身藏好。子时将至，窗外传来三声猫叫——是小顺子的信号。

"娘娘，轿子备好了。"小顺子低声道,"但路线有变，不去养心殿，改去...冷宫！"

晚宁心头一跳。皇帝为何改在冷宫见师太？除非...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次会面！

轿子抄小路来到冷宫后门，这里竟无人把守。晚宁刚下轿，一个黑影就从墙角闪出——是赵明远！

"将军？"晚宁惊讶不己。皇帝不是说派太监来接吗？

赵明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娘娘请随我来。"

他们避开巡逻的锦衣卫，从一处坍塌的围墙潜入冷宫。院内杂草丛生，赵明远轻车熟路地带着晚宁来到一间偏僻的耳房。

"皇上在里面？"

赵明远摇头，脸色凝重："娘娘，事情有变。皇上...皇上昏迷了！"

晚宁如遭雷击："什么时候的事？"

"戌时末。刘院判说是毒发，急需妙音师太的血。"赵明远握紧佩剑,"但指挥使突然加派锦衣卫看守师太，我怀疑..."

"皇后要灭口！"晚宁脱口而出。

赵明远点头："娘娘英明。所以末将擅自做主，先一步将师太转移到了这里。"

晚宁推开耳房门，只见妙音师太被绑在椅子上，嘴上贴着布条。见她进来，师太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师太,"晚宁扯下布条,"皇上毒发昏迷，需要你的血解毒。"

妙音师太冷笑："他的毒与我无关。"

"那与谁有关？"

"皇后。"妙音师太一字一顿,"那贱人从我这里偷了配方，又加以改良。皇帝中的毒，只有皇后的血能解！"

晚宁与赵明远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若师太所言属实，那皇帝安排今晚的会面...

"不好！"赵明远突然拔剑,"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钟声——是养心殿方向的警讯！

"将军快去护驾！"晚宁急道,"我来处理师太。"

赵明远犹豫片刻，终究皇命为重，匆匆离去。晚宁转向妙音师太："师太若肯说出白芷和先太后的死因，本宫可以保你一命。"

"晚了。"妙音师太突然笑了,"听，乌鸦来了。"

窗外传来扑棱棱的振翅声，接着是几声刺耳的鸦啼。晚宁心头警铃大作，刚要转身，耳房门就被猛地踢开！

皇后一身素衣站在门口，身后是西个持刀侍卫。她看了眼妙音师太，冷笑道："惠妃好大的胆子，竟敢私放钦犯！"

晚宁不动声色地退后半步："娘娘误会了。臣妾奉皇上口谕..."

"皇上昏迷不醒，哪来的口谕？"皇后厉声打断,"来人，把惠妃拿下！"

侍卫上前，晚宁突然从袖中甩出一把银针！最前面的两个侍卫应声倒地，剩下的一时不敢上前。

"娘娘何必着急灭口？"晚宁首视皇后的眼睛,"师太刚说，皇上中的毒需要娘娘的血来解..."

皇后脸色骤变："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一试便知。"晚宁步步紧逼,"还是说，娘娘不敢让太医验血？"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恢复威严："惠妃妖言惑众，罪加一等！给本宫就地正法！"

侍卫再次扑来，晚宁退到妙音师太身旁，银针抵住她的咽喉："再上前一步，师太立刻毙命！皇上若因此不治，你们担待得起吗？"

侍卫迟疑了。皇后气得浑身发抖："反了！反了！本宫亲自..."

"皇后娘娘好大的威风。"一个虚弱却威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所有人同时回头——皇帝被赵明远搀扶着站在门口，脸色惨白如纸，眼中却燃烧着怒火。

"皇上！"皇后踉跄后退,"您...您怎么..."

"朕若不来，爱妃岂不是要冤死在你手里？"皇帝咳嗽几声,"来人，送皇后回宫，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坤宁宫半步！"

皇后面如死灰，被侍卫"护送"离开。皇帝看向晚宁，目光复杂："爱妃受惊了。"

晚宁行礼："臣妾不敢。只是师太..."

妙音师太突然大笑："好一场夫唱妇随的戏码！皇帝，你以为拿下皇后就万事大吉了？告诉你，这毒..."

她的话戛然而止，一支弩箭从窗外射入，正中咽喉！赵明远立刻追出去，却只看到一道黑影消失在夜色中。

皇帝颓然坐倒："还是...晚了一步..."

晚宁上前扶住皇帝，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今夜这场博弈，表面上看是皇帝赢了——皇后被软禁，她救驾有功。但真正的幕后黑手依然逍遥法外，而妙音师太带走的秘密，永远成谜。

回到长春宫己是三更天。晚宁刚换下衣裳，小顺子就匆匆进来："娘娘，崔嬷嬷...死了！"

"怎么死的？"

"悬梁自尽。"小顺子压低声音,"但奴才听说，她死前见了...见了赵三公子！"

赵明辉？晚宁眯起眼睛。这个看似懦弱的赵三公子，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她取出那块染血的衣角，在灯下细细端详。白芷的死，先太后的冤，皇帝的中毒...这一切的背后，似乎还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

而今晚，她第一次尝到了"权力"的滋味——不是依附于谁的宠爱，而是靠自己的智慧和胆识掌控局面。这种感觉，令人着迷，也令人警醒。

窗外，一只乌鸦掠过月色，发出刺耳的啼鸣。晚宁知道，这场权力的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