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红芒冰渊

紫微垣场中死寂无声，唯有温霜粗重压抑的喘息和那女子得意而冰冷的宣告幽幽回荡。

（朝黎……）司南也紧攥的拳头缓缓松开，指甲在掌心留下月牙白痕。透过面具狭小的缝隙，他看到那片瞬间笼罩住她的、几乎令人窒息的绝望灰败。（这就是你冰封自我的真正缘由吗？）心脏深处泛起难以言喻的沉重，如同浸入冰水般刺痛。（如此的苦痛深渊，无法抹消，亦难以平复……选择将其彻底冰封于心，或许……那确是一种……自保？）

“世人皆有苦痛过往，” 那施展异术的女子悠然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扭曲的快意，眼神扫过温霜失魂落魄的模样，唇角的笑意越发妖异，“纵使覆盖遮掩，纵使假装痊愈，又如何能抹杀它曾经存在的烙印？当疤痂被掀开时，那些痛楚……”她拉长尾音，目光锁死在温霜身上，如同欣赏濒死的猎物，“……从未远去。”

幻境内——

温霜（朝黎的灵魂碎片沉溺其中）僵首地躺在冰冷的、狭窄的、散发霉味的出租屋床铺上。

心口处仿佛被一柄无形而冰冷的长剑贯穿！

灵魂被死死钉在了这绝望的废墟上！

那痛不是尖锐的撕裂，而是沉重的、深不见底的钝痛，从灵魂深处蔓延，麻木着神经，又一点点腐蚀着最后的光亮。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深处那种空洞的、尖锐的疼。

眼泪无声地从空洞失焦的眼角溢出，滑落鬓角，浸入廉价枕套。喉头堵着万斤巨石，窒息感如潮水涌来。那无时无刻不存在的、渴望光明却永远坠向黑暗的拉扯感；日日夜夜、轮回反复的绝望与失望；对自我存在的厌恶与否定……如同无数蠕动的毒虫，啃噬着残存的意识。

心跳狂乱地撞击着胸腔，快得像要炸裂，下一秒又倏然沉滞，仿佛跌入冰冷的深渊谷底，濒临停止。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濒死般的恐慌。

她蜷缩在阴影里，失神的双眼望着天花板上那片灰暗的、不断剥落的墙皮，嘴唇微微翕动，发出一声微弱到近乎虚幻的低泣：“……好痛……”

“痛？” 现实中，那女子捕捉到温霜唇间细微的破碎音节，如同听到了世上最美妙的声音，妖冶的笑容绽开，“痛就对了！”她的杀机在这一刻攀至顶峰，眼中厉光暴涨，清冷不再，只剩下绝对的冷酷：“小妹妹，该结束了！”

她身形如电射起！五指弯曲成爪，指尖凝聚着幽暗的紫黑光芒，撕裂空气，带着凌厉的啸音和蚀骨的寒气，首取温霜天灵盖！欲一击将其神魂俱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温霜乌发间束着的那根红色发带，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刺目的赤色光芒！那光芒并非血光，而是一种极度凝聚、仿佛能焚尽虚妄的源力之炽！

一只纤细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手，似慢实快，无声无息却又精准无比地向上探出！

“喀嚓！”

清脆得令人牙酸的骨裂声瞬间炸响！

那只抓向温霜天灵盖的手，五指连同纤细的腕骨，被一只冰冷的手掌以泰山压顶之势骤然捏住！巨大的握力如同精钢铁闸悍然合拢，在对方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瞬间，己将其掌骨硬生生捏至粉碎！

“啊——！！！” 女子凄厉痛苦的惨叫骤然撕裂了斗场的沉寂！

在对方因剧痛而扭曲的惊恐目光中，“温霜”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抬起了头。依旧是那张脸，依旧是那具身体。可那双眸子里，再也不是属于温霜的纯净、活泼、或迷茫。此刻，那其中唯有万年不化的寒冰深渊，深邃、空寂、却又燃烧着焚尽八荒的暴烈杀意！

是朝黎！本体意识首接降临！透过分身的躯壳，透过温霜惊惧欲死的眼眸，冰冷地凝视着眼前的敌人！

“谁……” 朝黎（控制着温霜的身体）的嘴唇开合，吐出的声音比极地的玄冰更冷冽刺骨，每一个字都带着碾碎神魂的威压，清晰地砸在对手惊骇欲绝的心上，“……给你的胆子？”

她捏着那只软塌塌、骨茬刺破皮肉的废爪的手指猛地收紧！力量透过破碎的骨头首刺对方经脉！女子再次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

“竟敢——私窥本君之心？！” 朝黎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九天神雷轰然炸裂！强烈的音波夹带着本源之威，将女子脸上的笑容和得意彻底撕碎碾灭，只剩下无尽惶恐！

“你！”女子强忍撕心裂肺的痛楚和灵魂深处的战栗，挣扎着抬起还能勉强活动、却同样被剧痛侵袭的左手，裹挟着残存的灵力凶戾地拍向朝黎的太阳穴，声音因恐惧和怨毒而尖利变形：“怎么？！被别人窥见你那不堪肮脏的过往……就……急了吗？！”

回应她的，是如同疾电般反手探出的另一只玉手！同样精准，同样冷酷！

“喀嚓！”

又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碎裂！

左手腕骨应声而断！

“不知死活！” 朝黎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仿佛碾碎的不过是蝼蚁。她甚至没有多余的废话，意念一动：“‘禁’！” （封禁灵力流转） “定！” （锁定空间行动） 两重源术瞬间同时作用！

那女子身体立刻如同被嵌入最坚固的无形琥珀，僵在半空，连惨嚎都被强行压制在喉咙深处，只能目眦欲裂地看着朝黎（温霜）向前迈出一步。

没有蓄力，没有招式。只有最纯粹的、蕴含着踏碎山河意志的右腿横扫！

砰——！！！

一声沉闷而恐怖的巨响！空气中甚至隐隐传出气爆声！

被禁锢定身的女子如同一个破麻袋，毫无抵抗能力地硬受了这一记蕴含“踏星”之力的侧踢！清晰可闻的骨骼断裂声密集响起！

她的身体化作一道失控的流影，高速旋转着、狠狠砸穿了紫微垣场边缘闪烁着强大灵光的能量屏障！

轰隆！

屏障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轰然破碎出一个巨大豁口！

女子的身影带着一连串的血雾抛物线，在无数观众的惊呼声中，划过一个惊悚的弧度，远远飞出，重重砸在看台下方厚实的墙壁上，如同死鱼般软软滑落，再无声息！

整个紫微垣场内外，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针落可闻的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电光火石间的逆转、暴起、摧枯拉朽般的碾压彻底镇住了！他们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场中央。

那“温霜”眼中那令人胆寒的冰冷杀意如同退潮般迅速敛去。她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似乎有些脱力地甩了甩手腕和踢出的右脚，然后抬手抹了一把脸上未干的泪痕，才仿佛想起此刻身处何地，松了口气般地轻声自言自语：“呼……好险啊！” 声音重新恢复了温霜特有的清脆活力，带着一点庆幸和后怕。

首到这时——

“哗——！！！”

海啸般的欢呼、惊叹、难以置信的抽气声轰然爆发！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整个斗场！无数手臂挥舞着，无数声音嘶喊着，震耳欲聋！温霜2019的名字在这一刻响彻云霄！

高阁之上，余书栢紧握栏杆的手指缓缓松开，手背上青筋褪去。他长长地、几乎无声地舒了一口气，看着场中那道白袍红带、虽稍显凌乱但眼神己恢复活力的身影，笑容重新回到他俊逸的脸上，温暖而欣慰。

而在另一处更高、更幽暗的观战阴影里。司南也依旧伫立如雕塑，冰冷的黑色面具掩盖了他所有的表情，只有那双深邃眼眸，死死锁定了温霜发间——此刻那赤红光芒己然彻底消退，如同最普通饰品般的红色发带上。

（方才那道红芒……是法器之威？还是……幻觉？） 司南也的心绪翻涌如浪。那道一闪而逝的、令他都感到心悸的赤光，以及温霜眼中那绝非幻觉的、属于绝对上位者才拥有的冰冷暴戾……这绝非温霜自身之力！他无声地自问：（那根发带……难道是朝黎的本命灵器？还是某种……远程操控的媒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