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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慈善之夜
八斑站在若方书院的廊下,青砖地面被雨水浸得发亮。
远处传来婶婶捣药的声音,清脆而规律。
八斑将密信折成细条,藏进旗袍袖口的暗袋。她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阴丹士林布旗袍,襟口绣着若方书院的云纹,乌发用一支翡翠簪子松松挽起,看起来与寻常医女无异。
她低头看了看袖中的密信,指尖着边缘。秦国海以"赈济灾民"之名,在民间大肆敛财,实则暗中洗钱。
而若方书院与人民医院正是他洗钱的重要渠道。八斑的任务,便是从书院与医院之间的账目往来中找出破绽,再里应外合,将证据递到樊大卫手上。
“婶婶,医院明天就会到一批医疗物资,到时需要你签收一下。”
婶婶停下手中的中药锤,连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哎哟,你就是八斑姑娘是吧?”
“最近呀,我们物资是真的紧缺,这不多亏了秦司令对我们书院资助,院里的那个七岁的豆包才有条件治好了肺病……”
八斑拿起桌面上的账本,轻轻抚过账本上那行潦草的数字。她将账本缓缓合上,嘴角甚至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婶婶,如果日后物资要是缺了,你大可首接跟我说,我现在是书院的医疗援助,供应比秦司令那边快多了。”
她接过婶婶手里的中药锤,褐棕色的药末在药钵里渐渐细腻……
院里传来了孩儿们的哭声,又该是哪个淘气包抢了谁的风筝,正争得面红耳赤,婶婶一个头两个大。
“八斑姑娘,我得去看着那几个娃儿,他们就没让人省心……我替他们谢谢你了!”
婶婶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八斑眼疾手快地将账本塞进包里,包里早己准备了一本假的账本,同样烫着金边,只要在对账之前归还便能神不知鬼不觉。
只有两晚时间,她必须将账本的内容全部复制出来。
还有一周就是潼湖的慈善之夜,也就是说那一天,秦国海会借着募捐的名义将又一笔私款卷入囊中。
人民医院的旧档案室里,霉味混着消毒水的气息在空气中浮动。令婴跪坐在满地散落的账本中间,手指沾着薄灰,正快速翻动着泛黄的纸张。
聿桔抱着一摞文件从木梯上下来,鬓角碎发被汗水黏在颊边,却掩不住眼里的亮光。
"找到了!"令婴突然轻呼一声,抽出其中一本账簿,指尖点在一行字迹潦草的记录上:"三月十五日,'秦司令特批军饷募捐'——收款方若方书院,金额两千大洋。"她翻过几页,"但同一天的书院账簿上,这笔钱却拆成了十笔'匿名捐款',每笔最多两百。"
聿桔蹲下来,膝盖压着满地灰尘也不在意:"典型的'化整为零'手法。"他抽出钢笔在便签上快速计算,"如果按这个比例,秦国海至少吞了七成。"
令婴正专注着查找更早之前的账目,被垂落的发丝遮住了视线,她伸手拨开垂落的发丝,几缕碎发黏在汗湿的颈间。
聿桔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喉结微动。他假装整理账本,指尖却不自觉地擦过她的手背。
"你手上有墨渍。"聿桔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令婴低头一看,食指关节处果然沾了一团蓝黑墨迹。
"刚翻账本时蹭上的。"她举起手指,故意在他面前晃了晃。聿桔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腕,用拇指轻轻那片墨迹。
正专注时,聿桔突然按住某页账簿:"七月募捐明细——"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这里有批'特殊药品捐赠',收款账户是秦国海控制的济世药行。"他指着备注栏的小字,"但同一天医院入库单显示,这批药品根本没验收入库。"
令婴凑过去看,两人的鼻尖几乎相碰。她闻到聿桔身上混着烟草味和医院消毒水的气息,心跳突然快了几分:"所以药品被私下倒卖了?"
"而且..."聿桔翻开另一页,"这笔钱最终流向了江东元丰钱庄——和书院账本里的江东账户是同一个。"
窗外忽然传来巡房的脚步声,聿桔迅速合上账本,却把令婴的手指也包在了掌心里。两人僵在原地,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才同时松了口气。
"下周的慈善晚会..."聿桔突然说,拇指无意识地着令婴的指节,"秦国海会亲自到场。"
令婴反手扣住他的手腕,两人十指相扣:"正好把证据递给樊大哥。"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然后我们去吃顿好的?"
聿桔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突然低头吻了吻她的手背:"...加碗阳春面。"
慈善之夜前三天,暮色笼罩着秦国海的别墅。二楼办公室里,淮达正俯身在红木办公桌前,丝毫不敢怠慢地翻阅着从医院收集到的账本。
秦国海背对着他站在窗前,指尖轻轻敲击着窗框,目光落在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上。
龚长津端着两杯红茶走进办公室时,淮达正背对着他,手里捏着一枚印章往账本上按。那枚印章——龚长津认得,是秦国海书房里私藏的"济世药行"印信。
龚长津将茶杯放在桌上,目光却扫过淮达敞开的衣襟——里面露出半截崭新的账本边缘,边缘处还留着新鲜的墨迹。他突然想起这几天八斑总在书院账房附近徘徊。
"没什么问题吧?"龚长津装作若无其事地问。
"整理账目罢了。"淮达擦了擦额头的汗,"司令说慈善夜前必须清点清楚。"
龚长津点点头,目光却落在那枚印章上。他假装欣赏墙上的字画,实则用余光观察着淮达的一举一动。
当天夜里,龚长津敲响了秦国海别墅的书房门。
"正如我想的一样。"他低声道,"聿桔的助理八斑在账本上做了手脚。"
秦国海正在擦拭他的勃朗宁手枪,闻言手指微微一顿:"哦?"
"她替换了几本关键账簿,用假账掩盖洗钱痕迹。"龚长津压低声音。
秦国海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他放下手枪,"让淮达做做工作!"秦国海将茶一饮而尽,舌尖还残留一丝回甘。
慈善晚会上,若方书院的戏台上正上演着《牡丹亭》。
"奇怪..."她忽然皱眉。原本应该出现在后台的聿桔迟迟未到,而秦国海的身边,赫然坐着龚长津。
表演结束后秦国海正被一群商贾围在中央,他标志性的银灰色军装上缀满勋章,在灯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
当他的目光扫过宴会厅时,令婴迅速低头,她摸向兜里的胶卷,却发现扇骨被人动过手脚。更糟的是,原本藏在医院药房的证据也被提前调包。
"八斑小姐。"龚长津不知何时站在她身旁,笑容温润如常。
"秦司令邀请您上台共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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