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前缘

"喂，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什么时候来过我们这里？"从厕所出来，苏雨桐一把抓住林小夏的手腕。

路灯下林小夏的睫毛投下细碎阴影："我说今天是第一次来，你信么？"

"少来！"苏雨桐突然凑近她耳边，带着啤酒花的香气压低声音："是不是偷偷来见过网友？好你个林小夏，来约会都不找我？"她故意用胳膊肘顶了顶好友的腰。

"我哪有！"林小夏耳根瞬间发烫。

苏雨桐突然松开手。夜风吹乱她的马尾，露出难得认真的表情："那你怎么会知道有超市，有厕所？"

十字路口的红灯明明灭灭，林小夏望着对面超市，恍惚看见自己经常来过。"

前面应该还有一家酒店吧

苏雨桐倒吸一口凉气。十分钟后，她们看着对面那家酒店。

"我们回去。"苏雨桐突然拽着林小夏往外走，指甲几乎掐进她手腕。

首到坐上出租车，她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后背全湿透了。

浴室里水汽氤氲，林小夏盯着瓷砖上蜿蜒的水痕。那些水流分支的轨迹，莫名像极了白天飞机降落时看到的城市脉络。

"喂！"裹着草莓图案浴巾的苏雨桐突然扑到床上，"老实交代，到底有没有谈恋爱？上次视频那个送你回家的同事..."

"那是顺路！"林小夏把枕头砸过去。

"林小夏扯了扯睡裙的肩带，声音闷闷的，"帅的不敢交，丑的我又看不上。"

"哈？"苏雨桐撑起上半身，一脸不可思议，"这什么逻辑？现在谁不喜欢帅哥？"

"帅的容易花心啊，"林小夏翻了个白眼，"我可不想最后被伤得死去活来。至于丑的嘛……"她撇撇嘴，"总得找个带得出去的吧？"

说完，她突然伸手在苏雨桐胸前偷袭了一把，笑嘻嘻地反问："光问我？你呢？就没勾搭两个？"

"我才不着急呢！"苏雨桐一边躲一边反击，"倒是我妈，整天托人给我介绍对象，好像我嫁不出去似的。"

见林小夏终于笑起来，苏雨桐心里松了口气，两人在床上打闹成一团，笑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脆。

闹够了，林小夏喘着气问："你才22岁，阿姨怎么这么着急？"

苏雨桐的笑容淡了些，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被角："你知道的，我爸很早就跟别人走了……是我妈一个人把我拉扯大的。"

她的声音轻了下来："她这辈子，全在担心我了。大概是觉得，我早点找个靠谱的人嫁了，她才能安心吧。"

"那也太早了，"林小夏打了个哈欠，伸手捏捏苏雨桐的脸，"22岁，多玩几年再说。结婚生了孩子，可就成黄脸婆了。"

"你才黄脸婆！"苏雨桐立刻反击，去挠她的痒痒，"我水嫩着呢！"

"是吗？我检查检查——"林小夏笑着去掀她的睡衣，两人又闹作一团。

"明天带你去公园啊？"过了一会儿，苏雨桐侧过身问道，"小夏？小夏？"

回应她的只有均匀的呼吸声。林小夏己经睡着了，睫毛在台灯下投下细密的阴影，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苏雨桐轻轻替她拉好毯子，关上台灯。黑暗中，她望着天花板。

窗外，夏夜的蝉鸣忽远忽近，像某种不安的预兆。

明日一早。

"上山？对了，我这儿山上有个庙。"苏雨桐突然眼睛一亮，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咱们去看看吧，求个心安，不花钱！"

林小夏看着好友关切的眼神，心头一暖，伸手搂了搂她的肩膀："好，去看看。"

山道蜿蜒，石阶被午后的阳光晒得发烫。两人沿着台阶一步步往上走，苏雨桐的碎花裙摆被山风吹得轻轻飘动，林小夏则盯着自己的鞋尖，心跳莫名加速。

远远地，寺庙的诵经声随风飘来。

低沉的梵唱在山间回荡，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

"哒、哒、哒——"

木鱼声清脆，节奏平稳。

踏进大殿的那一刻，林小夏忽然停住了脚步。

佛像高高在上，低垂的眉眼慈悲而威严，金身被香火熏染得泛着温润的光泽。她仰头望着，胸口忽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宁感，仿佛回到了某个久违的地方。

她不由自主地跪下，额头抵在蒲团上，虔诚地磕了三个头。

苏雨桐见状，赶紧也跟着跪下，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佛祖啊，虽然我以前没来拜过您，但您不是以慈悲为怀吗？那您就发发慈悲，让我朋友的毛病赶紧好吧！"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要是真灵验，我以后一定常来上香！"

说完，她俯身"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额头都磕红了。

林小夏侧过头，哭笑不得："你叨叨什么呢？"

"我在跟佛祖谈判呢！"苏雨桐理首气壮，"既然说慈悲为怀，那就得真慈悲，不然就是骗人的……"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突然在身后响起，吓得苏雨桐差点从蒲团上跳起来。

两人回头，只见一位身着褐色僧衣的和尚站在殿柱旁。他约莫三十出头，面容清俊，眉目如画，光洁的头顶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哎呀，让你听到了！"苏雨桐吐了吐舌头，脸颊微微发烫。在人家庙里口无遮拦还被当场抓包，这感觉就像在班主任背后说坏话被逮个正着。

和尚双手合十，腕间的沉香佛珠随着动作轻轻碰撞："女施主，在佛前说话要谨言慎行。信仰一事，信则灵，不信则不灵。"他的声音温润如玉。

林小夏连忙扯了扯好友的袖子："大师说得对，是我们冒犯了。"

苏雨桐却眨眨眼，指着佛像狡黠一笑："你看佛祖肚子这么大，肯定特别能容人。和尚你说是不是？佛祖才不会跟我计较呢！"

和尚闻言一怔，随即失笑。他头上的戒疤随着笑意微微牵动，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林小夏突然觉得呼吸一滞——这个笑容，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施主倒是机敏。"和尚的目光不经意扫过林小夏的脖颈，"不过佛门清净地，还是......"

"咦？你年龄也不大嘛，怎么就来当和尚了？"苏雨桐这才反应过来，看着眼前这个面容俊朗的和尚。她好奇地上前一步，学着他的样子双手合十，歪着头问道。

和尚抬眼看她，目光却在不经意间掠过她身后的林小夏——她正低头整理衣领，纤细的脖颈。他呼吸微滞，立刻垂下眼帘，指尖的佛珠不自觉地捻动了两下。

"在女施主心中，和尚应该是什么样的？"他低声问道，嗓音依旧平稳，却比方才低沉了几分。

苏雨桐眨了眨眼，兴致勃勃地比划起来："当然是白胡子老头儿啊！走路都颤颤巍巍的那种，最好还得有两个小和尚搀扶着。"她顿了顿，突然眼睛一亮，"不过要是有人打进庙里来，老和尚就突然发威，一掌震退武林八大门派，那才叫厉害！"

小和尚："……"

他眉梢微挑，唇角绷紧了一瞬，似乎被她这跳脱的想象噎住了。半晌，他才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女施主……你，着相了。"

"着相？"苏雨桐一愣，"什么意思？"

林小夏忍不住轻笑出声，伸手拉了拉好友的袖子："他的意思是，你被武侠小说荼毒太深了。"

和尚闻言，抬眸看了林小夏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那笑意转瞬即逝，却让她心头莫名一跳，慌忙别开视线。

苏雨桐撇撇嘴，不服气道："那你说，你这么年轻就当方丈，总得有点过人之处吧？"

和尚沉默片刻，指尖轻轻着腕间的佛珠，声音低缓："机缘而己。"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林小夏身上，这一次，没有避开。

"有些人，生来就注定要走这条路。"

林小夏呼吸一滞。

——这句话，她似乎在梦里听过。

梦里，那个男人也是这样看着她，指尖抚过她的脸，声音沙哑："你和我，注定纠缠不清。"

殿外的风铃忽然无风自动，清脆的声响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和尚收回目光，转身走向佛龛，宽大的僧袍随着动作微微摆动，隐约勾勒出腰背的线条。他抬手整理供桌上的香烛，腕骨突出，手指修长，在烛光下泛着冷白的光泽。

苏雨桐盯着他的背影，凑到林小夏耳边，压低声音道："这和尚……身材还挺好。"

林小夏耳根一热，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听和尚忽然开口：

"两位施主，若要求签，可去偏殿。"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苏雨桐吐了吐舌头，拉着林小夏往外走。临出门前，林小夏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和尚站在佛前，垂眸捻动佛珠，眉眼低垂，仿佛一尊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