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劫数终章，情定人间

三婚三离之临江仙 第十二章：劫数终章，情定人间

忘忧峰的桃林在晨雾中舒展枝桠，粉白花瓣沾着露水簌簌落在石桌上，将那卷未写完的婚书洇出浅淡的花痕。李青月指尖捏着半片晒干的灵莓，正对着玉简上“当下不负”西字发呆，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白九思克制的闷哼。她转身时，正看见他褪下右肩的衣袍，露出一道新添的伤痕——那是前日在幻域中为替她挡住司命的暗箭，被轮回盘碎片划出的血口，此刻正泛着淡淡的金光，像一道倔强的星子嵌在苍白的皮肤上。

“不是让你用仙法治愈么？”她放下灵莓，指尖凝着温和的光贴近他的伤口，却在触及皮肤时忽然顿住——那道伤痕周围，竟隐隐浮现出与她眉心红痣相同的纹路，像藤蔓般沿着锁骨蜿蜒，最终在胸口汇聚成半朵未开的桃花。白九思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指尖蹭过她掌心的茧：“别治了，留着吧。这样每次疼的时候，就知道你在身边。”

他说这话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像极了他们第二次离婚那晚，他站在轮回盘前送她转世，睫毛上凝着未化的雪。李青月忽然想起司命消散前，姻缘簿炸裂时飞入她眉心的光点——那是无数个前世的碎片，其中有一世他是凡人书生，她是山间狐妖，他为护她被道士刺伤，伤口愈合后也留着这样的淡金纹路，说“疼是好的，证明我还能为你受伤”。

“傻子。”她轻轻戳了戳他的眉心，忽然听见桃林外传来谢明轩的抱怨声：“我说麒麟，你这断角能不能别蹭我仙袍？上面的绒毛沾得我满手都是——”五彩麒麟气呼呼的喷鼻声随之传来，蹄子踩碎了一地花瓣：“谁让你说我断角像萝卜！当年我可是能顶翻魔渊的……”

白九思与李青月对视一笑，起身时顺手将她发间的花瓣别进她衣襟。石屋外，谢明轩正举着半块仙饼哄着气鼓鼓的麒麟，看见他们出来，立刻板起脸：“喂，你们婚书写完没？再拖下去，人间的桃花宴都要散了。”李青月晃了晃手中的玉简，上面“白九思妻李青月”的落款旁，不知何时多了只歪歪扭扭的小麒麟——是她用灵莓汁画的，爪子底下还踩着颗歪掉的星星。

他们抵达人间时，正是暮春时节。江南的青石板路浸着细雨，乌篷船划过河面时惊起涟漪，将岸边灯笼的倒影揉成碎金。李青月趴在船头，看白九思站在船尾撑篙，月白色衣摆被风掀起，像只想要展翅的鹤。他腰间挂着她亲手编的香囊，里面装着忘忧峰的桃枝、鸿蒙台的雪粒，还有半颗没吃完的灵莓——她说这是“人间烟火符”，能让他忘了仙尊的架子，做个只属于她的凡人。

“公子娘子，前面就是桃花渡了。”船家的吆喝声打断了思绪，李青月抬头望去，只见渡口处扎着连绵的桃花灯，每盏灯上都写着“百年好合”，风过时灯影摇曳，像落在人间的流霞。白九思伸手搀她下船，指尖在她掌心轻轻画了个圈——那是他们约定的“暗号”，前世今生，只要他画这个圈，便是在说“我在”。

渡口的茶寮飘来桂花香，李青月忽然想起自己曾在古籍里读到的人间婚俗，拽着白九思的袖子往巷口跑：“听说人间成亲要过三桥，还要喝合卺酒，吃花生红枣……对了，还要盖红盖头！”她在成衣铺前停下，指着橱窗里的大红色喜服，眼睛亮得像缀了星星，“九思你看，这上面的桃枝刺绣，和我前世偷偷改的喜服花纹一模一样！”

白九思看着她在铺子里转来转去，听她絮絮说着“腰间要系玉佩”“袖口要绣云纹”，忽然想起千年前鸿蒙庙的那场婚变——那时她穿着金线喜服，却在拜堂时悄悄把他的婚书藏进袖中，说“等我们老了，再拿出来看”。如今她手中的红盖头边缘缀着珍珠，低头时珍珠晃出细碎的光，像极了她每次笑时，眼角泛起的涟漪。

“公子娘子，要刻桥名么？”巷口的石匠铺传来招呼声，李青月立刻拽着白九思过去。石匠递来刻刀时，她忽然想起司命消散前，姻缘簿上的红绳化作桃花的场景，指尖在桥栏上轻轻落下第一笔——“白”字刚刻到一半，手腕忽然被握住。白九思接过刻刀，在她写的“白”字旁添了个“李”，两字中间，是朵栩栩如生的桃花，花瓣边缘还刻着细小的纹路，像极了她眉心的红痣。

“从前总以为劫数是束缚。”他刻完最后一笔，指尖蹭过她手背的温度，“后来才明白，那些兜兜转转的分离，不过是为了让我在每一世重逢时，都能更清楚地看见——你才是我跨越轮回的理由。”细雨落在他发间，将墨发润得微卷，像极了他们第三次离婚时，她在奈何桥边看见的模样——那时他隔着忘川水对她笑，说“下一世，我会带着婚书来接你”。

当晚的桃花宴设在江畔，谢明轩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坛百年桂花酿，非要闹着让他们喝合卺酒。李青月捧着酒盏，看白九思耳尖渐渐泛红，忽然想起幻域中看见的前世——那时他为了护她，强行用仙力压制鸿蒙精气，耳尖也是这样红，却偏要装出一副清冷模样。她忽然伸手戳了戳他的脸，笑道：“玄尊大人，现在没人看着，不用绷着了。”

酒盏相碰时，江畔忽然燃起烟花，姹紫嫣红的光映在他眼中，将瞳孔染成流霞的颜色。李青月忽然想起石匠铺刻的桥名，想起茶寮里飘着的桂花香，想起他掌心永远带着的、属于忘忧峰的桃香——原来所谓人间烟火，从来不是惊天动地的仙法，而是能和他一起，在青石板路上慢慢走，看灯笼亮起，看烟花熄灭，看彼此眼中的光，始终为对方而亮。

夜深时，白九思带着她登上江畔的小楼。楼外的河水泛着碎金般的光，远处的桃花灯仍在摇曳，像一串未散的星子。他从怀中取出那卷婚书，玉简上的“当下不负”西字，不知何时被桃花汁染成了淡粉色，边缘还缀着她方才别在衣襟上的花瓣。李青月看着他郑重其事地铺开婚书，忽然想起千年前他在鸿蒙台说的话：“月儿，等一切结束，我们去人间吧，做对普通的夫妻。”

“现在算么？”她指尖划过婚书上的落款，忽然听见他轻笑一声，指腹擦过她眉心的红痣：“算。从你在忘忧峰替我挡下暗箭时就算，从你在幻域喊着‘一起魂飞魄散’时就算，从我们在人间刻下桥名时就算——”他忽然低头，吻落在她唇角，带着桂花酿的清甜，“从始至终，你都是我唯一的‘人间’。”

窗外的风掀起红盖头，落在婚书上，将两人交叠的影子笼在温柔的红光里。李青月忽然想起司命的话，原来鸿蒙精气与仙魂的共生，从来不是诅咒，而是天地给相爱的人，一次又一次重逢的契机。就像此刻落在婚书上的花瓣，就像他眼中倒映的烟火，就像他们交握的手——三婚三离的劫数，终究在人间的烟火里，酿成了最甜的圆满。

而远处的桃花渡头，石匠刚刻完最后一座桥的名字。江风吹过，桥栏上的“白李”二字与桃花纹路轻轻颤动，像在诉说着一个漫长的故事——关于劫数，关于轮回，关于跨越千年的、终于落地的真心。毕竟，比起“三婚三离”的跌宕，更动人的从来都是“历经万劫，仍要与你共赴人间”的坚定。

夜色渐深，小楼里的烛火却迟迟未灭。江面上的乌篷船轻轻摇晃，载着两个曾在仙魔之间辗转的灵魂，驶向属于他们的、不再有劫数的黎明。而人间的烟火，正像他们掌心的温度，温暖而坚定，终将驱散所有的黑暗——这一次，是真正的、永远的，不负当下，不负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