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梦魇

孟凡从小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乡下那栋180平的老房子里。房子是爷爷年轻时亲手建的，砖木结构，两层高，前后都有院子。在村里算是大户人家，但对孟凡来说，这栋房子更像一个巨大的迷宫，尤其到了晚上，那些黑暗的角落总让孟凡感到不安。

噩梦是从孟凡十岁那年开始的。几乎每晚，孟凡都会被同一个梦境惊醒——梦里孟凡独自来到二楼的卫生间上厕所，昏黄的灯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照得瓷砖泛着诡异的黄色。孟凡坐在马桶上，无意识地低头，然后就看到它——从隔间门板下方的缝隙中，缓缓伸进来一只脚。

那是一只女人的脚，惨白得近乎透明，脚背上布满青紫色的血管，脚趾甲却是黑色的。最可怕的是，那只脚像是被剥了皮，血肉模糊，脚掌部分甚至能看到森森白骨。在梦里，孟凡总会尖叫着醒来，浑身冷汗，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膛。

"又做噩梦了？"奶奶会第一时间赶到孟凡床边，用她粗糙却温暖的手抚摸孟凡的额头。她身上总带着一股艾草和中药混合的气味，让孟凡稍微安心一些。

"还是那个梦，卫生间里的那只脚..."孟凡颤抖着说，不敢闭眼，生怕一闭眼就会再次看到那可怖的景象。

奶奶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迅速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布袋，塞到孟凡枕头下面。"这是辟邪的，你戴着它睡。"

爷爷的反应更奇怪。有一次孟凡无意中提到这个噩梦，他正在修理锄头的手突然一抖，锋利的铁片划破了他的手指。鲜血滴在泥土上，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死死盯着孟凡："你梦到什么了？详细告诉我。"

当孟凡描述那只血脚掌时，爷爷的眼神变得异常可怕，他猛地站起来，凳子倒在地上发出巨响。"以后不许再去二楼那个卫生间！听到没有？"

孟凡吓呆了，只能点头。从那天起，孟凡改用了楼下的卫生间，但噩梦并没有停止。相反，它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实。梦里那只脚的主人似乎离孟凡越来越近，有时孟凡甚至能听到隔间外传来轻微的呼吸声。

十二岁那年，奶奶请来了村里的神婆。那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眼睛却亮得吓人。她在房子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二楼卫生间门口，说什么也不肯进去。

"这屋子不干净，"神婆摇着头，手里的一串铜钱叮当作响，"特别是这个房间，怨气太重。"

奶奶给了神婆一大笔钱，请她做法事驱邪。那天晚上，房子里弥漫着烧纸钱的味道，神婆尖锐的念咒声首到深夜才停止。但第二天，孟凡依然做了那个梦，而且这次，隔间的门被缓缓推开了...

十八岁生日前夕，噩梦达到了顶峰。梦里孟凡不再只是看到那只脚，而是清楚地看到一个女人——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裙摆上沾满血迹，赤着那双血肉模糊的脚，缓缓向孟凡走来。她的脸...她的脸孟凡始终看不清楚，但每次快要看清时，孟凡就会惊醒。

"我要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生日那天晚上，孟凡下定决心。爷爷奶奶早早睡下了，他们不知道孟凡偷偷保留了二楼卫生间的钥匙——那是爷爷禁止孟凡使用后，孟凡偷偷从钥匙串上复制的。

午夜十二点，孟凡拿着手电筒，轻手轻脚地爬上楼梯。老房子的木楼梯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每一声都让孟凡的心跳加速。二楼走廊漆黑一片，只有孟凡的小手电照出一小圈光亮，像是黑暗中的一个孤岛。

卫生间门上的锁有些生锈，钥匙转了好几次才打开。推开门的那一刻，一股霉味混合着某种孟凡说不清的古怪气味扑面而来，让孟凡差点呕吐。孟凡打开灯，昏黄的灯泡闪烁了几下才稳定下来，和梦里一模一样。

卫生间很普通——马桶、洗手台、淋浴间，墙上贴着老式的白色瓷砖，有些己经发黄。孟凡仔细检查每一个角落，特别是梦里出现血脚掌的那个隔间，但什么异常也没发现。

"难道真的只是我的想象？"孟凡自言自语，正准备离开，突然注意到镜子有些不对劲。这面挂在洗手台上方的老镜子边缘有细微的缝隙，像是可以移动。

孟凡的心跳几乎停止。颤抖着手，孟凡推了推镜子，它竟然向后移动了！镜子后面是一个黑洞洞的空间，足够一个人爬进去。

"这是什么..."孟凡咽了口唾沫，手电筒照向那个黑洞。里面似乎是一个小密室，隐约能看到一些物品的轮廓。

恐惧和好奇在孟凡心里激烈斗争，最终好奇心占了上风。孟凡深吸一口气，爬上了洗手台，然后钻进了那个洞口。

密室比孟凡想象的要大，约有西五个平方，高度只够孟凡弯腰站立。手电筒的光线下，孟凡看到墙上贴满了发黄的报纸，地上散落着一些物品——一个破旧的洋娃娃，几件小孩的衣服，还有...

孟凡的血液瞬间凝固。在角落里的，是一具干尸。

那是个女人的尸体，己经干瘪成木乃伊状，皮肤紧贴在骨头上，呈现出可怕的棕黑色。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裙摆上暗红色的污渍明显是干涸的血迹。而最让孟凡魂飞魄散的是她的脚——那双脚上穿着一双红色的绣花鞋，但左脚鞋子己经脱落，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脚掌，和孟凡噩梦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啊——"孟凡尖叫着后退，撞到了墙壁，手电筒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光线正好照在干尸的脸上。

那一刻，孟凡的尖叫戛然而止。尽管那张脸己经干瘪变形，但孟凡依然能看出...她和孟凡有几分相似。更可怕的是，她的脖子上挂着一个银锁，上面刻着一个名字——孟凡的名字。

"不...这不可能..."孟凡浑身发抖，大脑一片空白。就在这时，孟凡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人爬进了密室。

孟凡僵硬地转身，手电筒的光照出了站在洞口的人——是孟凡的奶奶。她的表情复杂得难以形容，既不是惊讶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解脱？

"你终于找到她了，我的孩子。"奶奶的声音异常平静，"我早知道这一天会来。"

"她...她是谁？"孟凡颤抖着问，尽管心里己经有了可怕的猜测。

奶奶深深叹了口气，眼泪从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滑落。"她是你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