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貂绒裹毒，金纽烙耻

雪粒子撞在鎏金缠枝莲纽扣上，声音闷得像裹了层厚绸。宋茗雪裹紧火红的呢子大衣站在院门口，后槽牙咬得发酸。这身行头是她连夜撬了宋老太的樟木箱拼凑的——大衣是范姨娘压箱底的旧物，腰身拆了三次才勉强塞进她瘦骨嶙峋的身子，袖口还留着烟头烫穿的焦痕。金纽扣是用宋父勋章熔了重铸的，边缘还带着未磨平的齿印。

“姐！”她挤出蜜糖似的声调，指甲死死抠住紫檀食盒的提梁。昨夜剐下门联金粉涂的蔻丹，此刻在寒风中龟裂如旱地，“军区的水米就是养人呐！”掀开盒盖的手在抖，熊掌底下藏着半袋耗子药，药粉漏过锦缎内衬，在积雪烫出星星点点的黑斑。

腌菜的酸香混着风雪灌进鼻腔。宋锦瑶的槐木勺悬在陶罐上，霜花沿着勺柄攀缘，凝成冰棱首指食盒。“二妹脸上挂灰了。”勺尖挑起翡翠苦瓜，瓜身金线在腌汁里游走，“吃点盐水菜清清肠？”

冰棱反光刺得宋茗雪眯眼。她看见自己倒影在腌汁里扭曲变形，左颊蝎形疤像条蜈蚣在爬。“耗子药哪有姐的手艺鲜？”鳄鱼皮靴碾碎冰碴，鞋跟铁钉刮过青砖，“姐在火场捡的盐卤，怕不是掺了骨灰吧？”话音未落，赵玉兰的柳条筐撞上她手肘。

“让让！挡道了！”赵玉兰筐沿还沾着虎子的奶渍。冻疮膏的绿光扫过宋茗雪脸颊，蝎疤里嵌着的水银珠映出油光：“县医院剜三次没除根的富贵疮，倒叫破落户染上了？”

哄笑声炸得檐上冰棱簌簌掉落。宋茗雪猛捂左脸，金线“崩”地断了两针。她拽住躲闪的黄桂香：“黄姐评评理！”黄桂香小腿脓疮渗着黄水，腐臭味随风弥散：“俺只认宋裁缝的仙菜！”冰黄瓜塞进嘴里嚼得咔嚓响，腌汁混着嘴角脓血凝成淡蓝冰壳。

“下贱胚子！”宋茗雪靴跟跺进雪坑。唾沫喷向腌菜罐时，罐沿“八一”徽章蓝光暴起。唾沫遇光汽化成硫磺雾，裹着她头发滋滋作响。貂绒领口蹿出火苗，燎焦味混着廉价香水弥漫。

孟夫人的貂毛大氅扫开毒雾。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钉在宋茗雪襟口——褪色的“贺”字补丁下，玻璃管透出冷光。“贺家的耗子药？”羊皮手套突袭腋下，“云洲知道么？”

“撕拉——！”锦缎碎裂声撕裂寒风。玻璃管当啷坠地，墨绿药液泼上陶罐。金箔莲纹吸饱毒汁骤然怒放，莲心“嗡”地射出蓝光。管中药粉遇光腾起青烟，刺鼻气味熏得铁栅栏嗡嗡震颤。

“夫人也爱这味儿？”宋锦瑶木勺舀起腌汁泼向貂毛领。汁液渗进绒毛，内衬突然“噼啪”爆出蓝火花。孟夫人脖颈新纹的五瓣莲胎记溅上火星，疼得她倒抽冷气。

“妖星！”孟夫人抓起药管砸向陶罐。罐中虎头椒炮弹般射出，“噗嗤”洞穿宋茗雪前襟。椒身炸裂，金箔裹着的蛇胆弹进她因惊愕张大的嘴！

“呕——！”宋茗雪抠着喉咙打滚。金线莲花整片崩落，裹脚布裹着的铁疙瘩滚进污泥。布头蝎纹吸饱脏水，蝎尾针“噗”地扎进她颈侧。

“二妹的裤腰带真别致。”宋锦瑶剪尖挑飞脏布，“黄姐的裹脚布还收着呐？”

黄桂香突然撕开裤管！蜂窝状烂肉挂着脓丝甩向宋茗雪面门：“天杀的贼！”腐肉糊住她眉眼，蝎疤“啵”地爆出脓浆。孟夫人拽她后退时，药管滚入雪堆。宋茗雪疯狗般扑啃雪泥，抠出管子时标签脱落，“氰化钾”蚀刻字在雪光下狰亮。

“敌特现行！”老王率纠察队破门而入。宋茗雪将药管塞回内衬，锦缎裂口淌下脓血。“赏你们的！”她撕扯大衣，鎏金纽扣暴雨般迸射！

军嫂哄抢金纽。纽扣入手滚烫，黄桂香掌心“滋啦”烙出焦黑的“敌”字！“妖物啊！”她甩手惨叫，纽扣落地腾起蓝火。

混乱中宋茗雪扯裂大衣赤身奔逃。溃烂的脊背冻得发紫，蝎疤随奔跑扭曲如活物。药管滑出裤脚，被宋锦瑶棉鞋碾进积雪。鞋底银钥匙烙印灼痛，雪地浮现幻影：宋茗雪剐取祠堂金漆，混着敌特给的药粉熔铸纽扣...

“封口！”孟夫人貂毛绞住宋锦瑶脚踝。金瓜子雨点般砸进腌罐：“烂肚子里！”

药液遇金骤燃。蓝焰吞没金瓜时，秤杆星芒如探照灯射向高墙——光斑追着宋茗雪狂奔的裸背，蝎疤突然崩裂，墨汁写的“43°”在烂肉间晃动。

墙根蓝影浮动。贾文清镊子钳住沾毒的苦瓜条，转身没入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