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族规

“她跟江家其余江氏女不一样，你可以试试，从他们江家内部瓦解他们的心，只要江家有人意见不一，便可一分为二，二分四。”

沈铮流双手微微握紧轮椅的扶手，点点头，默许了沈岸樟的话。

开弓没有回头箭。

这场仗，他与沈家都没有退路了。

沈铮流要搞清楚，江姝意是从何得知沈家与皇上的计划。

他爱她，但他更爱背后的权势利益。

失去了权，他就会失去江姝意，和沈家。

只有在立场上站住脚跟，他才能把江姝意困在自已的后院。

他也恨她，世人以为沈族长杀害他祖母，其实是江姝意逼死了他的祖母。

无论出于哪一种，沈铮流都没法再对江姝意放开手。

最好的办法就是由他亲手解决江姝意带来的麻烦，还有江姝意这个麻烦。

江家大门前，车水马龙。

从沈家抄出来的箱子，用马车拖行。

队伍似长龙，从头望不到尾，从尾望不到头。

围堵的街道水泄不通。

“小姐，这么多，都是归还江家的家财吗？”碧桃拉着林兰，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到江府门前。

林兰目光扫过无数大箱子。

双眼一阵放光。

抄家时，只顾着慌张逃离，不知江家家财无数，至宝无价。

江家不比世家沈氏的家底差。

既然不差，那江家的儿郎和女娘们，为何还要冒着生命危险上战场呢？

光是这些家底，只要好好经营商铺，财源源不断的入账，江家儿郎们可以依靠着祖祖辈辈攒下来的基业，从文入仕。

女娘们放下刀剑兵法，学起刺绣女红，培养琴棋书画，学学《女戒》《妇德》，博个好名声，将来凭着江家的底蕴，和自身的价值，嫁个好的高门权豪，又可免去因手握兵权，而遭到帝王猜忌，使江家至于尴尬之境。

有钱了，什么都可以做。

卖命的活，可以留给其余人。

比如那些家境贫寒，想靠着挣军功出头的平民百姓。

江家人不该想着把所有军功都揽在自已身上，招来他人忌恨。

林兰心中暗下决定。

她要改变江家，改造江家人。

既然要改变江家人，那江家的规矩必须立起来。

她的养母带着幼弟去赌庄赌钱，损了江家运道，她该让阿娘跪在江氏列祖列宗前，自已去领罚，如此才能树立起江家主母的威仪。

“碧桃，我们走。”

“小姐，我们不回府了吗？”

“先去找江族长。”

……

江家内院，女眷环绕，再见昔日热闹场面。

家仆们都回归江府，齐整的从江家内宅走出，抬下马车上的箱子，再抬入府内。

江老夫人搂着江姝意，看了看离开了一天一夜的季如月和十四郎，没有过问季如月去了哪里。

江家家眷亦无人知道，季如月拿着他们凑来的碎银首饰，赚回了六十万两。

因为从沈家送往江家的家财，比季如月运回来的六十万两银子更快一步。

于是，六十万两箱子，混进了沈家的家财内，一起运回江家。

这是江姝意的主意。

做人不必太实诚。

毕竟江家规矩森严。

赌为家规第一条，触者，家棍二十。

男儿削去军职，需闭关家中三年。

女娘若有军职，削去军职，若无军职，送往庄子，待及笄时，才能归来，若过了嫁人的年纪，三年后，可看表现是否放归回族，再议亲，终身不得再回军营。

妇孺看赌金定罪，超五万两，休离出府，不得再回。

季如月拿出去的碎银首饰虽不值五万两。

但她豁出了自已的性命。

这比拿出五万两去赌还要严重了。

……

“九娘去沈家找你们，你们见着她了吗？”梅夫人问道。

江鎏眼神闪躲，有些心虚。

季如月面色无波，微微启唇。

江姝意提前说道：“我一直忙着清点沈府库房，以助江家办丧，府内人员流动多，未见着九姐来找我，母亲与十四弟一直在外院候着，没机会见到九姐姐，她何时去的沈府？怎么没有提前给我送帖子？”

言语滴水不漏，天衣无缝。

江鎏惊呆了。

他下意识抬头看十三娘。

发现他十三姐说起谎来，竟跟他阿娘一样，面不红脸不热。

完全跟真的一样。

他进赌场这件事情非常严重。

不光他会受到处罚。

他的阿娘还有可能被休离出府，不得再回江家。

江鎏下意识挺起胸脯，不敢再露出半点端倪。

而江姝意也不怕林兰来找麻烦，指证季如月去赌场。

毕竟谁会相信一个后宅妇孺，能凭着那几块碎银和首饰，赢回六十万两呢？

梅夫人看向院外：“那这些东西，都是从沈家搬来的？”

江姝意扫过院内的箱子。

已经有不少箱子被搬进内宅，停放在院廊四周，再由库房管事清算后，抬入库房。

江姝意撒谎眼不眨一下，说道：“有很大一部分，是从沈族长家中抄来的，皇上下旨给江家的赔偿金，还有一部分，是从沈府库房搬来的，代表沈江两府交好，倾囊相助的丧葬金，不过，这笔丧葬金需记在丞相大人的名下。”

大厅内女眷们互相对看，不解江姝意话里的意思。

方姨娘好奇：“为何要把从沈府搬来的家财，记在丞相大人的名下？”

江姝意解释：“夫君不想欠丞相的人情，特意允诺，开沈家半副身家，报答丞相前往燕凉关收殓父兄尸身之恩，丞相慷慨，让人把沈家的半副身家送往江府，作为江家丧葬金。”

梅夫人和方姨娘都很震惊。

半副身家，那就是掏出沈家一半的家业。

哪个出嫁女到了夫家，能拿出半副身家来支援娘家人。

这简直是江十三前世修来的福气……

特别是方姨娘，羡慕二字就快写在脸上：“沈家上下竟对你这般好，十三娘，看来你没嫁错人，听说这次江家入狱，你夫婿和你公公为我们江家人四处奔走，还被圣上责罚，你回去后，定要替咱们家好好感谢他们。”

江姝意黛眉微挑，轻道：“会的。”

……

这时，一个妇人从外面走入。

径直来到季如月身边，在季如月耳边说了几句话。

季如月微微点头，妇人便退了下去。

江老夫人和江姝意同时转头看向季如月。

季如月道：“母亲，九娘在族长的宅子寻我，我过去接她回来。”

江老夫人点了点头。

季如月转身走出大厅。

江姝意目光追随着季如月的身影，眼眸渐渐暗了下来。

……

此时，林兰被族长夫妇气红了双眼：“我阿娘触犯了族规，你当族长的，就这样不管不问？”

族长的妻子庄氏回道：“九娘，时势不同，我们江家都被抄没了，你阿娘走到这一步，还不是为了棺材钱，她若有这本事，偷偷赢回棺材本，让你爹和你哥哥们体面下葬，她就是我们江家的功臣，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日子都过不下去了，还守着那些规矩做什么？我让人通知你阿娘来接你，你等会就跟你阿娘回去吧，回去后，别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