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去农场路上

在70年代，找工作的方式总绕不开那几样老传统：内部推荐，如同一张隐形的网络，紧密而神秘地连接着每一个工厂的小圈子。

又或是家族传承，子承父业。

对于那些没有这些“捷径”可走的年轻人来说，最直接也是最艰难的方式，便是亲自踏遍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寻找那些或许能改写命运的招工启事。

池雨微，便是这万千求职者中的一员。

每当听说哪里有工厂贴出了招聘办公室职员的公告，便会不顾冬日的严寒，第一时间匆匆赶去。

但是，现实往往比梦想更加骨感。

这种‘好工作’很快就被对方厂里的家属占据，池雨微也只能无奈叹息。

家中的气氛也因她的求职之路而变得有些沉重。

父母所在的义利食品厂，没有一丝招聘的风声。

大哥所在机床厂招的也都是一些车间工人，并不适合池雨微。

父亲池立国静静地坐在那张略显旧色的木椅上，双眼凝视着窗外灰暗的天空，眉头几乎拧成了一个结。

母亲黄腊梅的身影在厨房与客厅间穿梭，她的双手不停歇地忙碌着，一会儿是洗净的蔬菜在水中轻轻摆动，一会儿又是炊具与锅碗瓢盆碰撞出的简单旋律。

但是，她的心思显然不在这些琐碎的家务上，每当转身的间隙，总会不由自主地望向坐在一旁的女儿——池雨微，眼神中满是担忧。

最近一段时间，池雨微一直在外忙碌找工作，可惜结果却不如人意。

没想到70年代的工作这么难找，有些打击到她了，心情郁闷 。

“小微啊，”黄腊梅轻声细语，生怕打扰了这份静谧，“找工作的事情，咱们慢慢来，不着急啊。

你看这家里，有爸妈在，还有你大哥，不怕没饭吃。”

池雨微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抬头望向母亲黄腊梅，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作一句轻松的话语：“妈，我真的没事，就是有点被打击到了，没想工作会这么难找。”

“孩子，人生哪有总是一帆风顺的。咱不着急，你先在家里休息，过完年再说。搞不好过完年，各大工厂就重新开始招工了。”

池雨微听着母亲的话，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仔细想了想，母亲的话确实在理。

上辈子找工作的经验也告诉她，年底了，许多公司都进入了年终总结的阶段，招聘市场也相对冷清。

等过完年，市场情况可能会好一些。

放开这些愁绪，开心起来。

*

周日清晨。

池雨微家的院子里，父亲池立国正忙碌地整理着自行车，脸上洋溢着少有的轻松与期待。

计划已久的小小惊喜，终于要在今天实现——带全家人去吃一顿特别的铜锅涮羊肉，以此来驱散女儿心头的阴霾。

“小微，快起来，爸爸带你去个好地方。”池立国的声音里充满了慈爱与宠溺，轻轻敲响了女儿的房门。

池雨微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房间，被父亲脸上的笑容感染，心中的阴霾似乎散去了一些。

好奇地问：“爸，咱们去哪儿啊？”

“去了你就知道了，保证让你吃得开心！”池立国故作神秘地笑道，眼中闪烁着光芒。

一家人穿戴整齐，踏上了前往那家公私合营餐馆的路。

沿途，池雨微注意到街道两旁的变化，以前那些曾经熟悉的私人小店如今大多挂上了新招牌，变成公私合营的地方，透着时代的变迁。

抵达餐馆，一股温暖而的香气扑鼻而来，那是铜锅涮羊肉特有的香气。

店内装饰虽不奢华，却也干净整洁，黄铜火锅在桌上泛着温润的光泽，仿佛能映照出往昔的温馨时光。

“一斤手切鲜羊肉，再来些白菜、粉丝、冻豆腐，还有烧饼和糖蒜。”池立国熟络地点着菜，显然对这里并不陌生。

服务员应声而去，不久，食材便一一上桌，摆得满满当当。

“小微，你看，这羊肉多新鲜，咱们今天可要好好享受。”池立国边说边将第一片羊肉放入沸腾的锅中，肉片在铜锅中翻滚几下，便由红转白，散发出的香气。

池雨微夹起一片羊肉，轻轻吹凉，送入口中，那一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与幸福。

这不仅仅是食物的味道，更是家人之间那份无需言语便能体会的温暖与关怀。

席间，父亲池立国不时给家人讲述自已年轻时的故事，那些关于奋斗与坚持的记忆，让池雨微更加理解了父亲的辛劳与不易。

而母亲和大哥还有弟弟则在一旁笑着倾听，偶尔插话，整个氛围温馨而和谐。

一顿饭下来，不仅填饱了肚子，更填满了心。

前段日子因为找工作带来的烦闷全都被带走了，只剩下满足。

回家的路上，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池雨微依偎在母亲身旁，心中充满了幸福。

冬日，外面寒风凛冽，却也挡不住家中那份浓浓的温情。

母亲黄腊梅坐在窗边，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帘，洒在她忙碌的身影上。

正细心地挑选着从供销社买来的棉花与布料，打算为池雨微缝制一件新棉袄。

红色的小碎花布料，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鲜艳而温暖，仿佛能提前驱散冬日的严寒。

“小微啊，快来试试这布料，喜不喜欢？”黄腊梅温柔地呼唤着，手中拿着那块红色小碎花布料，眼中满是慈爱。

池雨微闻言，走到母亲身边，轻轻抚摸着那柔软的布料，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妈，真好看，谢谢您。”

70年代，社会风貌与审美观念都深深烙印着时代的痕迹，色彩的世界远不如现在这般斑斓多彩。

上辈子的池雨微肯定会觉得这种小碎花，太过土气。

但是，现在的她置身于这个以黑白灰蓝为主色调的朴素年代，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同。

街道上，人们的衣着大多单调而统一，色彩的选择极为有限，仿佛整个世界都被一层淡淡的怀旧滤镜所覆盖。

眼前这一块红色点缀着小碎花的布料，如同荒漠中偶遇的一片绿洲，瞬间吸引了池雨微的目光。

黄腊梅笑着点点头，开始量尺寸、裁剪，每一针每一线都蕴含着对女儿深深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