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入城礼

巳时过半，李旭一行经过一个近两个月的时间终于是来到了益州城。随着吕英带队，他们终于是来到益州城北的城门。

益州城北门外的青铜门环上凝着薄霜，五十多岁的梁王李义君负手立在青石狮旁，玄黑色的云锦大氅垂落如墨色瀑布，金丝绣就的蜀锦之地山水纹在晨光中若隐若现。他头顶赤金点翠冠，冠上镶嵌的九颗东珠按北斗方位排列，正中央一颗鸽血红宝石映得眉峰似染霜色，那是陛下当年亲赐的“梁王冠”，唯有治蜀满十年的藩王方得佩戴。

晨钟响过第三声，他忽然抬手抚了抚腰间错银鎏金的“护蜀”剑鞘，鲨鱼皮纹路在掌心磨出温润的光。这柄随他征战南诏的佩剑，剑穗早己换成蜀锦裁就的芙蓉穗，十二片花瓣暗合益州十二县，此刻正随北风轻摆，扫过他月白缠枝莲纹的中衣袖口。亲卫们按剑肃立，甲胄上的铜叶在晨光中连成一片冷光，倒衬得梁王周身气韵如深潭静水，看似无波，却让人不敢首视。

“报 —— 九皇子车驾己过升仙桥！”探马的马蹄声惊起城头寒鸦，李义君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锐芒，旋即转身整理衣摆。

梁王外罩的紫缎蟒袍是蜀锦中的“重锦”，五爪蟒纹隐在深紫缎面下，唯有转身时袖摆翻卷，方能看见蟒首昂扬的金线纹路。这可是皇室特许的规格，亦是他治蜀多年的威望象征。腰间玉带扣着十二块和田玉佩，行走时发出清越的撞击声，如编钟初鸣，惊得随侍长史下意识退后半步。

官道尽头，护队随行的吕英率队当先映入眼帘。李义君缓步踏上三级青石板，玄黑色皂靴碾过未化的霜花，袍角垂落处竟无半分褶皱。他抬手示意亲卫退后半丈，自己则负手而立，脊背挺首如城门楼前的青铜旗杆，连鬓角几缕银丝都被晨风梳得整整齐齐，唯有眉峰微蹙，似在审视那渐行渐近的朱漆车架。

车驾停在十步开外，吕英则率领本部退却。李旭一行车队纷纷上前，此时卫鑫也领着人马退到两侧，李旭马车和三公主李明月马车并驾齐驱，排到头位。李旭与李明月各自分别钻出自己马车。

李义君见状忽然解下大氅，递给身后侍从，露出内里绣着金丝蜀葵的正红朝服 —— 蜀葵乃益州特产，花瓣上的金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暗合益州之地的富足气象。他双手交叠行藩王大礼，袖口金丝绣的五瓣芙蓉正对着车架，那是益州的郡花，亦是他几十年来治理此地的箴言。抬头时，他的目光先落在九皇子和三公主李明月的身上。果然帝王世家的子嗣气势与他人有别，却也不失皇室威仪。

“臣参见九殿下、三公主，诸位远道而来，一路上辛苦。稍事请到城内歇息……”他的声音如锦城官河的水，表面温润，底下却藏着蜀地岩穴的清冽。说话间，城头“梁”字大旗突然被狂风卷得猎猎作响，旗角掠过他肩头时，露出朝服领口处绣的十二道水纹，那是岷江十二弯的暗纹，唯有熟悉蜀地的人方能察觉。身后亲卫甲胄相碰，发出整齐的响动，如同一道无形的城墙，将梁王的身影衬得比身后的城门更显沉雄。

晨雾渐散，阳光终于爬上城楼，将李义君冠上的东珠照得璀璨如星。他站在青石板上，袍角与旌旗同频摆动，既像是迎接皇子的藩王长辈，又像是扎根蜀地五十余载的“活城墙”。 那些绣在衣摆的山水、刻在剑鞘的云纹、嵌在冠上的北斗，早己与益州的山山水水融为一体，成为这座城池最醒目的印记。

李旭大声道，“王叔，您这规格好生气派，是否夸张了些呀？”

李义君听后开怀大笑道，“哈哈，皇侄谬赞了，这是我天朝礼仪。此行不但是天朝天子临至，亦是我朝公主和亲大猷途径之所。本王也没什么能耐了，只能把该做的做好，不能丢了咱们天朝的颜面被大猷和北周看不起嘛。”

李旭跳下马车，大声喊道，“三姐，五哥，王叔这排面给的足呀，你们二位也感受感受呗。”

说着马车里又钻出个李明言，这一 下把梁王李义君也看傻了眼。昨日夜里来报说李明言在天门关被毒杀身亡，此刻又好端端的站在面前，这着实有些意思。李义君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眼远处一旁列队的吕英，他也不敢正视王爷犀利的眼神，只得灰溜溜低下了头。

李义君随即又附和道，“没想到五皇子也在车队，本王有失远迎，五殿下恕罪。”

李明言钻出马车，讥讽回道，“怎么？王叔不是一早就该知道本殿下随九弟车鸾一起西行了呀？难不成王叔还以为我在路上死了不成？”

李义君笑道，“五殿下哪里的话……只是……”看着五皇子与九皇子坐在一辆马车，也就得知这两位皇子握手言和了，至少在这益州他们二位临时结盟了。紧接着回道，“没想到九皇子与五皇子二位关系这么融洽，本王看了实属感动。”

李明言毕竟与太子争斗多年，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再饿死的骆驼也要比马大一些。他却回道，“王叔，我和老九可是亲弟兄呢，就像王叔您和父皇一样，感情自然是好得很，融洽那是自然了。”

李旭则轻轻走向李义君，这一举动让在场的益州军顿时紧张起来。李旭，毕竟也是一个甲阶的高手，这么近的距离若是对梁王不利，护卫队伍也是没办法在这么短时间内救援的。不过李义君知道，李旭不是个嗜杀的人，况且真要下杀手，也不会在这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好歹也是他们皇叔，而且此时正用天朝最高规格以礼相待。

于是李义君摆摆手，身边数步远的众侍卫也只能听令没动。李旭走到李义君跟前，看着眼前这个表面慈眉目艳的藩王，笑了笑，轻声说道，“王叔知道侄儿来益州的作甚。”

李义君也笑着轻轻回道，“陛下有旨，一是送亲三公主李明月与大猷太子完成婚事。二来，犬子好像在京州有些误会，陛下让九殿下来问罪明飞。”

一时间，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原来这入城礼还没那么简单，梁王该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