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叔叔阿姨，我叫温九功

温知乐轻轻摇头。

“这七年来，你一定很想和他们说话。”

“所以即便是你回来的第一时间见到他们，都不算快。”

她把小九推进车里，自已也上车。

车子开到外语系教师办公楼下。

往楼里走时，温知乐不时看他一眼。

“小九。”

“你这次回来……能待多久？”

她心里有无数疑问，却只问了这一句。

小九朝她笑：“我想待多久就能待多久。”

温知乐悬着的心终于完全放下，唇角微弯。

“咱妈上午就一节课，我和她约好午饭一起吃食堂，这会儿她应该在办公室等我下课。”

“待会儿见到她……”

“姐，”小九打断她的话，“见到妈后，你就说我是你刚认识的朋友。”

“名字可以照实说。”多年前，小九亲耳听见爸妈说他们已经给那个早年流产的孩子起好名字了。

不出意外，也是“温九功”。

毕竟，这个孩子本应该是自已。

然而现实世界终究要讲究科学，没有亲身经历过超现实的人，即便遇到再多巧合，也不会想到那个相对而言很是荒谬的真相。

所以告诉爸妈自已的名字无伤大雅。

温知乐应下来。

脸上不显，心里却颇为失落。

如果不是为了她，小九也不会连声爸妈都不能叫。

舒颖在工位上整理课件，一抬头见女儿进来，眉头一扬：“知知？”

“你不是帮你老师代课去了吗？怎么回来了。”

温知乐回头看了眼。

许是近乡情怯，小九没跟上来。

她走到舒颖面前：“我有个朋友大老远来找我，我就请师姐代我了。”

“妈，我介绍我朋友给你认识。”

舒颖有些惊讶：“好呀。”

什么朋友，还要特意介绍给她？

“他在门口。”

温知乐拉着舒颖出门，小九面朝墙壁低头站着。

舒颖看了一眼，以为是哪个老师的学生在这儿罚站。

“知知，你朋友在哪儿呀？”

温知乐拉拉小九：“这就是我朋友。”

小九紧张地转过身来，扯出一个僵直的笑：“阿姨，你好。”

舒颖一愣。

一是没想到女儿会有一个这么年轻的小男生朋友，二是这孩子看着眼熟。

就连自已这番想法，也似乎透着熟悉。

愣神半秒后，她笑着伸出手：“你好，我是知知的妈妈。”

小九低头看看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握上去：“我是知知姐的朋友。”

“知知和我说过了，你大老远赶来，很累吧？”

舒颖笑着，温声细语地问：“要不要进办公室休息会儿？”

妈妈温暖的气息和嗓音环绕着自已，小九想哭。

他极力忍着，跟在舒颖身后进去。

温知乐走在最后。

办公室里还有其他老师，见到他们回来，点头打招呼。

“小舒亲戚来了呀？”

舒颖不欲多言：“是呀，老家亲戚。”

“和你长得真像。”

舒颖下意识看了眼小九。

同事这一点，让她恍然大悟。

怪不得这孩子看着眼熟，原来是像自已。

她让小九坐到她办公椅上，从抽屉里拿了一次性纸杯，去倒了杯温水。

回来后总是忍不住看他。

温知乐斟酌着时间，在她把温水递给小九后，小声问：

“妈，小九中午可以和我们一起吃吗？”

“当然可以，但你朋友刚来，带他吃食堂有点不礼貌。”

“不如这样，咱们去北门对面的西餐厅吃。”

这是唐霖开的新店。

“你朋友叫小九？”

舒颖本不想多想，思绪却不受控一般，总是想起那个孩子。

温知乐也有点紧张了：“对的，小九。”

“中午吃饭叫上爸爸吧。”

……

温树人中午也打算吃食堂。

放学后下楼，瞥见女儿的车，连忙走过去。

温知乐摇下车窗：“爸爸，上车。”

温树人隐约见到副驾驶有人，打开后排车门。

“还是我女儿好啊，心疼爸爸走路，特意来接爸爸。”

说完他和坐在后排的老婆对上眼，见状看向副驾驶。

刚才在外面他没看清，这会儿看清是个小男生，不由得惊讶。

随即用眼神询问老婆。

舒颖还困在回忆里，兴致缺缺。

温知乐回头：“爸爸，我朋友大老远来看我，我和妈妈说好了中午请他吃饭。”

“小九，这是爸爸。”

温树人坐好，关上车门。

“那我这是沾了小同学的光喽，中午吃顿好的。”

小九转头：“叔叔，你好。”

温树人一句话停在嗓子眼里。

他看看小九，再看看舒颖。

“你……”

“你好。”

温知乐猜到他会是什么反应，没说话，直接开车。

微风从开着的车窗吹进来，温树人摘下眼镜，反复擦了擦。

刚戴上，舒颖就碰了碰他。

两人一对视，眼中有相同的惊诧。

上一次这样，还是在他们第一次见到知知时。

那时惊诧是因为知知和他长得太像。

他们夫妻两人都是很抓眼的长相，温树人五官立体深邃，舒颖温婉柔美，自认除了家人外，再没见过这么相似的小辈。

不过……太荒谬了。

知知尚且有源头。

这个小男生却……当年那个孩子分明刚成形，他们又绝不可能生育过其他孩子。

或许只是巧合。

又或许，难道是自家哪门亲戚走丢的孩子吗？

舒颖这样想着，问起小九的家乡。

小九早料到会有这一问：“阿姨，我是南方人。”

“我有记忆起就和父母分开了，一个人流浪长大，前些年流浪到京州，就一直待在这儿。”这样就解释了他京州口音。

“姐姐这些年帮了我很多次。”

舒颖和温树人最见不得孩童受苦，听他说完多了几分怜惜。

温知乐接话：“我和小九认识很多年了，早就想带他来见你们。”

“但他住的地方不定，我每次去找他都得碰运气，这孩子还害羞，也就一直没介绍你们认识。”

舒颖问：“小九今年几岁了？”

小九答：“十八。”

温树人微怔。

又是巧合。

片刻四人走进西餐厅，去了常用的包厢。

温知乐让小九点菜。

小九看眼菜单，不动声色：“一份五分熟牛排。”

“再点点儿。”

小九顺着她，点了份果汁。

温知乐以为他不好意思多点，于是自已点了许多。

像他这个年龄的少年，饭量都大。

经理离开后，四人继续闲聊。

聊了会儿终于聊到小九的大名上。

温知乐喝了口汽水，又理了下头发。

整理完头发整理衣服，又挪了挪椅子。

小动作多到舒颖和温树人不约而同地去看她。

在温知乐再次拿起汽水喝时，小九终于回答：

“叔叔，阿姨。”

“我大名叫温九功。”

“五六七八九的九，成功的功。”

话落，温树人和舒颖齐齐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