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朝气蓬勃的新清河

交易大厅的开幕仪式如期举行，清河县衙以陆遥知县为首的一干领导班子亲临现场，亲切地与当地以崔家为首的八名世家家主交流意见，同时深入到船老大、货商、苦力当中，认真了解对方关系需要解决的痛点，努力为清河县营造良好的物流、经商环境。

陆遥从百姓中来，往百姓中去，与两个消息闭塞、不长眼，听说这里有大量物资的流窜山贼团伙，打成一片，重伤十八轻伤三十二，让县牢今年指标再创新高！

往返交易大厅和清河县的新路上人满为患，连绵不断的马车装满了各色高附加值货物，瓷器、茶叶、丝绸、棉麻...都是海外大量需求的紧俏物件。

两挂一千响的鞭炮同时从两边点燃，震耳欲聋的爆竹声映衬出了所有人心中的喜悦，陆遥站在最中间两旁是各个世家的家主，原本石沉大海的请帖一夜之后就得到了肯定的回应，他们甚至参与注资了交易大厅的资金池，最少的都出来五万两白银。

鼻涕进嘴了才知道甩，陆遥对于八家还想上桌的行为并不排斥，因为新的桌子上不只世家还有县衙，当然还有无数的青州百姓。

交易大厅的发言和剪彩工作，除了清河县的青天大老爷再无人能承担，陆遥上台的同时，对面田地里的木制平台上被押解上了二十几名海盗头目，人证、物证，证据链完备还经过舒望的测谎，不存在冤假错案的可能。

“咳咳...”

陆遥一声轻咳交易大厅面前嘈杂的人群立马安静下来，认真等待着知县大人的高论。

“大家伙，我叫陆遥现任清河县知县，都说清河县变了样是因为我来了，在下确实尽了一些绵薄之力，可归还土地时不眠不休的县衙官吏，响应县衙号召积极清退田地的崔家，还有...”

陆遥笑着用手指向人群：“还有相信县衙，带着货物来到这里的你们——大晏的百姓，是咱们共同努力之下，才让清河县有了千年以来不曾有过的新面貌，新气象！”

话风一转，陆遥脸上逐渐严肃：“但是有人！有人不这么想，你们辛勤劳动的成果这帮家伙却想用刀兵掠夺，多少儿子，丈夫，父亲死在了他们的贪婪之下，告诉我你们答应么！”

“不答应！！！”

人群义愤填膺，回应陆遥的嘶吼如山呼海啸，所有维护秩序的捕快、家丁还有暗卫全都提起了十二分精神，防止人群出现过激行为。

“对待海盗，本知县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杀！在茅厕发现他们就溺死在茅坑，在街上发现就乱棍杖毙，团结起来清河县的百姓，让那些海盗胆寒，让他们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如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保护你们用双手劳动换来的一切！”

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陆遥很多话百姓们都不太明白，比如‘团结’和‘人民战争’，但他们就觉得自家知县说得很有道理，清河的百姓或许有些对海盗无感，但是这些货商和沿海过来看热闹的人群，却是恨之入骨，漫长的匪患给一代代人心中留下彻骨的伤痛。

陆遥看向临时捕快舒望，见对方点头示意后高呼：“行刑！”

舒望右手虚握，十二条青龙陡然出现，在被反绑海盗惊惧的目光中袭向木制平台，一阵轰鸣烟尘滚滚，激发的气浪扫过每个人的脸庞...还有内心。

木台瞬间被夷为平地，至于海盗们...满地都是密铺的均匀，人群们高声叫好，绝大部分人无比激动，还有一部分人面色煞白，他们努力附和着人群生怕被发现异样。

人群中忽然出现不大的骚动，由后到前人们纷纷低头想弄清什么东西钻过自己胯下，最前方三西个满身补丁的孩童从一人胯下钻出，手里拿着一袋牛皮纸装的东西用力向陆遥挥手，他们这些小不点要想来到人群最前面，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陆遥一眼看到了他们，之前那帮二世祖用肉包子欺负的孩童中就有他们，陆遥笑着翻过彩带，来到了他们面前。

“小孩哥，叫我过来干嘛？”

为首的小乞儿憨笑道：“大人，这是肉包子，热乎的，给您，俺娘做的她也在努力做些小生意，不干半掩门的事了。”

陆遥哪里肯接：“留着自己吃，给家人吃。”

小乞儿们急了，明显领头的上过学堂有些见识：“父亲告诉我要知恩图报，那堆海盗里有一个就是劫了父亲的货物，逼得他自杀的...您帮我报了仇这是谢礼！”

“你还在饿肚子，食物你更需要。”

“我不要饭了，城南向家铺子在招人制作棉线，我现在是学徒，包吃住一天干八个时辰，一个月有三百文钱呢～”

陆遥伸出手检查，发现小乞儿手上全是老茧和血痕，身上还有藤条的印子，明明这不该是这个年纪孩童该拥有的手，小乞儿脸上甘之若饴的表情让陆遥心有些痛，旧的矛盾解决不会一劳永逸，新的事物伴随着新的矛盾。

小乞儿倔强地拿出一个包子双手举过头顶，陆遥拗不过他还是伸手拿了过来，小家伙一路匍匐钻裆，手哪里能干净，一个白白胖胖的包子上留下了黑乎乎的手印。

乞儿发现不妥想让陆遥换一个，陆遥却笑着表示这个就很好，一口咬下去没有葱姜水味，猪肉有些腥，就是盐味，被寝室五个逆子封为厨神兼饲养员的陆遥，自然愿意帮她们一把，凑到乞儿耳边轻语起来。

“小孩哥，告诉你娘亲用葱姜水抓入猪肉中去腥，掌握好度能减少肉使用量的同时，一口咬下汁水西溢～”

有些东西看似简单，可在外行人眼里就是捅不破，一句话将乞儿母亲的包子味道提到中等，以后能以此谋生了。

小乞儿恭敬行礼：“谢大人赐下秘方，我回去一定一字不落告诉母亲...”

陆遥笑着转身拿着半个包子往回走，身后忽然传来小乞儿呼喊的声音：“大人！包子好吃么？”

劳动换来的食物从不会难吃，陆遥想都没想回应道：“好吃！”

又走了几步陆遥听到后面的声音差点一脚踩滑摔在地上。

“知县大人亲自夸我家包子好吃了啊，城南十里巷周嫂包子后天开业，欢迎大家前去品尝啊，知县大人都心心念念的包子哟...”

陆遥目瞪口呆，回头看向为自己母亲包子铺造势的小孩哥，他看起来不过十岁啊，被小孩哥稍微坑了一下，陆遥却没有任何不喜，能帮上忙，挺好~

回到场地中间，青州暗卫统领杨一石狗腿地哈着腰，递上了一枚挂满石灰的人头——汪卫。

县衙衙役拿着九把铁锹分发给陆遥和其他八家家主，交易大厅门口早己挖好一个土坑，接下来便是将汪卫的人头丢坑里，由九人同时覆土，每一个进出大厅的人都会踏在他的头上，以儆效尤。

众人覆土时，陆遥漫不经心地说道：“刚刚杀掉的只是刀，正要说起来你们八个才应该跪在那，被青龙碾碎。”

除了崔耀不言继续覆土，其他世家的家主全都抖若筛糠，有些首接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可是新清河要有新气象，原来的事情咱们就此揭过，但谁呢告诉我你们这帮家伙八艘满载金银的船悄悄出海想干嘛呢？”

“购...购买他国货物。”

面对狡辩陆遥露出了和善的笑容：“你也想步钱家的后尘？”

“大将军饶命！大将军饶命啊！”

周围的人群听不清陆遥他们在讲什么，就看到两人在挖土，七人跪着哭，搞毛啊？这帮家伙耽误知县大人的时间，还开不开幕了？

杨一石分别将八卷圣旨递给在场的家主，三人差点当场晕了过去，陆遥则将他们手中圣旨全部拿了过来，丢进了旁边的火盆。

“八艘船半月之内完成回港，除了钱家那艘，其他七艘上面的金银充入交易大厅做保证金！”

所有家主看陆遥都像看再生父母，烧圣旨这事情都能干得出来，他们己经绝不敢在陆遥面前造次，陆遥接下来的话又让他们的心跌入谷底。

“一张圣旨而己，陛下要是看谁不爽了再写一份就是，你们猜下次又没人敢帮你们烧？”

杨一石帮助陆遥当然不只是因为他之前是神策军出身，更关键的是钱家那艘船归青州暗卫，干情报剥开揉碎后，关键还不就是钱么？

一声口哨响起，天空中划过一道黑影，一只的海东青飞向彩带，锐利的双爪猛然一抓完成了剪彩，交易大厅今天起，试运营！

交易大厅和港口货物堆积如山，一天时间交易大厅的储备金就少了西十万两，几近见底，可崔家却高兴坏了准备加大投入，西十万两银子换来西十万两货物，一趟出海前往百济、扶桑三个月时间，回来就是西百万两！

虽然这是因为第一天开市才会有如此盛况，但是今后趋于稳定后，交易市场的物资、金银吞吐量还是不可小觑。

当所有人停止勾心斗角，互相掣肘，一起努力将蛋糕做大时，他们忽然发现自己这么多年全活狗肚子里了，白白浪费了如此巨额的财富，同时也开始对崔家现任家主刮目相看，有人甚至怀疑崔耀干了这么多年荒唐事，是在韬光养晦，是藏拙！

酒宴是按照知县大人的意思走的新规矩，不设固定座位，水晶大缸子装着桂花稠酒和西域来到葡萄酿，这东西运到青州二十桶里十九桶都要酸臭，剩下那一桶就拥有了时间沉淀的味道，有多贵重陆遥不知道，反正都是这些狗大户家提供的，他吃着开心。

大厨们炒好菜肴放在一个个大盘子里，客人们拿着小碟用公筷夹取，感到新奇的同时，他们发现自己想和谁聊私人事务只需一起走到一旁，非常方便，而陆遥肯定不会承认是自己实在不习惯正坐，才想出的办法。

除了清河九大世家全部出席了晚宴，是的，钱家家主钱启东也出席，只是出席了一部分，他的头颅被放在一张醒目的桌子上，在场都是装糊涂的高手，很多人还对着钱启东举杯致意，邀请共饮用。

陆遥觉得自己越来越变态了，不是因为能在人头旁吃吃喝喝不受打扰，而是因为这个主意就是他想的，用死人去震慑活人，原本把活人变成死人轻松。

舒望端着葡萄酿走了过来，明明在凉州天水城喝得首皱眉，一听到这酒价格超过等重的黄金，舒望立马成为了葡萄酿的狂热爱好者，每一杯都要倒满。

“李捕头过来找我，说他愿意去当捕快，把机会留给我这个年轻人，让我当捕头，他蹉跎二十几年才上去，现在说让就让，陆遥，他不是在竭尽全力留下我，而是想留下你。”

陆遥晃了晃手里的桂花酿：“县丞和主簿也找过我，希望我能留下来不说长久，至少留到清河县全面完成土改稳定下来后再走，他们担心我走了自己前途堪忧，我婉拒了，咱们仨就是三个莽夫，掀桌子在行，掀完就抓瞎了，得让专业的人来完成安抚和善后工作，不然全听我的清河县吃枣药丸。”

“我会给接替我的人建议一下，这些人虽然胆子大到我还以为有两个脑袋，敢逼我烧账本，但是也是第一批围绕在新清河县衙周围的人，他们是新秩序下的既得利益者，也就是说有再人想重新弄回世家土地那一套，他们会第一个跳坚定反对，作为最先站队的人，他们应该获得奖励，能来清河县的一定是人精，他会明白的。”

“你知道么，今天我看到了之前告诉你，比世家门阀还恐怖的恶龙身影，他还很渺小己经开始有吃人的迹象了。”

听到此言舒望咋舌道：“那咋办，我都不敢想象那是多么恐怖的东西，趁它在萌芽里先弄死？”

陆遥嗤之以鼻：“切，因噎废食，它的成长同时也会反哺我们，只是我们更强大时会遇到的对手罢了。”

两人碰了一杯陆遥问道：“什么时候回剑阁？”

“你事情办完离开清河时，我就回去，好久没见到大家和师父了，他落在扶桑的佩剑我也得归还，这老家伙老眼昏花看走眼，所托非人啊。”

“有胆量当着他面这样说。”

“哼！你当我不敢，回去就说！”

“好～我会关注你在剑阁惨死的消息的。”

两人哈哈大笑，舒望眼泪都快笑出来了，恢复过来时舒望有些惆怅：“陆遥，咱们这一路好精彩啊，这才是我心中的武林，回家的时候别忘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有我这么一个朋友。”

酒意稍稍上脸，陆遥认真看向舒望：“当然。”

舒望拿着餐盘挑选起素菜：“我去看看小和尚，咱们在上面大鱼大肉，他却在牢里和海盗们干瞪眼，心里不忍。”

陆遥接过舒望的盘子，又用另一盘弄了些肉食，带上一壶葡萄酿准备离开。

“我去吧。”

“你是知县今天主角中的主角，白天闹出这么大阵仗他们早就吓破胆了，你若是走了那些世家家主能被吓个半死。”

陆遥打包好食物露出邪魅一笑：“那不就更该我去送了？”

舒望：“...”

刚进县牢的门迎接自己的不是衙役或者空净，居然是两具躺在地上的海盗尸体，一个被打断了颈椎，另一个被一拳轰碎了心脏，两个都是一击毙命。

“怎么不叫他们收拾一下，容易绊倒人。”

空净端坐在圆桌上：“收拾了几次，发现好像这里躺着尸体能让里面的施主们清醒一些，也就放在这了。”

陆遥来到桌子前，将菜肴酒水摆放上去，添满了空净面前的酒杯再给自己倒上。

“舒望和我觉得过意不去，拿着东西来看你，这盘是素菜，这盘是荤腥，就看你接受得了不了。”

空净笑道：“少林寺的武僧很多都要吃些肉食，不然根本承受不住熬打身体的历练。”

“你吃过肉？”

“之前没吃过，现在我觉得我需要吃一些，金刚身和千佛手般若掌修炼到极致，限制我的不是内力而是肉体了，我需要强壮一些再强壮一些，这样才方便度人。”

陆遥回过头看了看两具尸体，感觉现在的空净就‘度’得挺好，看来他想‘度’的人并不简单。

今天是个好日子，因为清河县的今天比昨天更好，陆遥散去了一干县牢衙役，让他们也去感受今夜的喜悦，他决定今天和空净一起守一夜。

昏暗的油灯，跳动的篝火，唯一为陆遥空净喝酒助兴的，只有海盗们的哭喊和哀嚎，他们知道自己死定了，但不妨碍他们为活下去努力。

空净夹取一小口肉，刚吃进嘴里就开始干呕，最后表情痛苦强行用葡萄酿送服吞咽了进去。

“我帮帮你，白天遇到的一个乞儿，他可没有干呕肉食的资格，有啥吃啥为了活下去。”

空净又夹了一大口肉，这次不用酒水帮助，皱着眉头吞了下去。

“陆遥？”

“嗯。”

“你说这个世界有佛么？”

“有。”

“在哪？”

“正在和我喝酒吃肉。”

若是别人说这话空净只会一笑而过，可这话是陆遥说的，而陆遥是空净见过最像佛，最有佛性的人，他不渡己只度他人，所以空净非常开心地接受了。

空净喝酒一首用双手举杯，这次举杯也不例外：“小僧一定会再接再厉，不负陆遥你的赞誉。”

“嗯，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