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周家

估摸着时间，裴春庭带着沈覆卿隐匿身形，悄无声息地潜入了竹屋。

和外观一样，里面的陈设十分简陋。

裴春庭观察片刻，判定屋内没有第三个人的气息。

沈覆卿四处打量着屋中的陈设布置，在看到桌案上侧摆着的一尊玉石之后，他下意识地挑了挑眉，快步走了过去。

玉是好玉，触手生温，只是雕刻的图样不太吉利。

“这是什么？”裴春庭略带几分好奇地问道。

“两头蛇。”沈覆卿笃定地回答，“又叫枳头蛇，苗疆这边的七大毒物之一，传言此物不祥，一旦遇上，便是大凶之兆，会有血光之灾。”

苗疆人信奉吉凶鬼神，所以一般不会将这种不祥之物雕刻在玉石底部。

除非，雕刻他的人，本身心术不正，就喜欢这种能给人带来不幸的东西。

裴春庭从沈覆卿手中拿过玉石，把玩几下，毫不留情地丢回了桌案。

“既然是不祥之物，殿下还是别碰了。”

“看不出，春庭竟然还信这些鬼神之说？”沈覆卿诧异地看向他。

“人生在世，总会有所求，一旦求不到，自然就会寄托于虚无缥缈的鬼神。”

“春庭有求不到？”

“有。”裴春庭认真地回答。

他的目光太烫人，沈覆卿下意识地回避。

好在，裴春庭也没想就这个话题再聊下去。

他复又把目光放在竹屋的墙壁上，推测道：“如果宋敬之他们不会凭空消失术的话，那么这间竹屋就一定还有秘密空间。”

“我也这样想。”沈覆卿点了点头，“只是暂时还不知道，宋敬之会把机关设在什么地方。”

他这边正在思索，那边裴春庭已经在一点点的敲击墙壁。

忽然，他停在了屏风之后的一块墙砖面前。

“殿下。”他喊了一声。

在沈覆卿望过来的神情中，指了指这块颜色似乎有些不一样的墙砖。

“我好像找到机关了。”

沈覆卿快步走过去，仔细看了看他在屋中的位置，联系到两头蛇玉石，恍然大悟。

“原来是棋局。”

“什么？”

“象棋有一种经典开局，叫做中炮直横车对车马屏风两头蛇，这个机关所在的位置，恰好对应了这句话。”

闻言，裴春庭看向发现两头蛇玉石的桌案，发现它果然正对着这块墙砖前头的花鸟屏风。

“还挺花心思。”他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

“见不得人的事情，自然要谨慎再谨慎。”

说罢，沈覆卿小心地摸上这块墙砖，试探性地按了按，果然听到一机关消息扩启动的声音，紧接着，原本浑然一体的墙壁竟从中间裂开，露出后面一条狭长漆黑的通道。

沈覆卿看着这条通道，神色有些凝重。

“春庭，我觉得，咱们似乎能撞破一桩大秘密。”

“能和殿下一起涉险，是我的荣幸。”

......

宋敬之在卫士的搀扶下，穿过狭窄的通道，然后转木梯下到地下三层。

不同于竹屋的普通，此处俨然是一处地下世界。

不同的人身着各异，在四通八达的地下通道里行色匆匆。

巡视的卫士瞧见宋敬之的身影，赶忙跑了过来。

“太守，您怎么突然来这了？”

“情势不好，我必须前来此地和周首领商议对策。”

闻言，卫士不再多言，引着他前往此地最深处。

进了三道暗门之后，卫士便停下了脚步。

“太守，首领就在里面，机密之地，属下不能跟进去了。”

“好，你且在此处守着。”

说罢，宋敬之快步走了进去。

卫士依言守在门口，忽而一阵风吹过，他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下一瞬，他骤然变了神色。

地下，怎么会有风？

他的反应已经算是极快，却依然没快过裴春庭的软剑。

没等他有所动作，裴春庭就已经剑指咽喉。

他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个陌生面孔，警惕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眼下这个场景，不应该是我问你答吗？”裴春庭笑着反问。

卫士知道，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一战的可能。

他猜测，眼前这人至少是个二品高手。

好汉不吃眼前亏，先看看他们是敌是友，再做决断。

思及此，卫士试探地开口：“你想问什么？”

裴春庭没回答，而是用另一只手向后招了招。

接收到他的意思，沈覆卿缓步走了过来。

他看着卫士，温声道：“我知道，你只是一个小卒子，所以我不问那些为难你的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我，这个地方，是什么时候建成的？”

这个问题，不牵扯任何机密，即便回答了，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卫士思索片刻，认为这正是一个稳住他们的好机会。

“我不是很清楚，我是八年前来此做事的，那时候，这地方就已经初具规模了。”

八年，时间不短了。

能建造如此宏大的地下世界，最少也需要三五年。

那么以此往前推，这个地方应该存在了十到十三年。

宣和二十四年的苗疆，有什么大事吗？

沈覆卿暗自思索，半晌，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看向卫士，笃定地问道：“此地的掌权者，应该姓周吧？”

“你怎么知道？”卫士下意识地惊呼一声。

待到反应过来，迅速闭紧了嘴。

但是已经晚了，他的态度已经说明了答案的正确性。

“果然是周家。”沈覆卿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

皇帝素来祈求长生，苗疆第一富商周金元投其所好，一直在暗中进献丹药，以此来获取皇商的名号，大肆敛财。

他并不贩售寻常物，而是养了一批能工巧匠，专门为高官厚禄者建造陵墓。

其中最出名的，就是瓦圣李昭璩。

周金元和李昭璩强强联合，几乎垄断了南疆的建筑生意，引来许多人的嫉恨。

他们联合起来，换掉了周金元进献给皇帝的丹药，致使皇帝大病一场，皇帝因此大怒，以谋逆之罪下旨抄斩周家，他所养的那些能工巧匠也都被株连。

这道旨意，是被换掉的宋敬之亲自去执行的。

若是他早已洞悉皇帝的目的，知道自已必死无疑，必定会早早开始积蓄一切可能积蓄的力量，准备有朝一日能在皇帝手中逃出生天。

家财万贯且能人辈出的周家，必定是他不可放过的助力。

“春庭，把人放了吧，既然是这是周家的地盘，咱们必定早已暴露在机关之下。”

话音落地，几人面前的暗门大开。

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缓缓走出，他身后，跟着面露阴狠的宋敬之。

老者看着沈覆卿，眼中满是欣赏。

“若早知沈家后辈有如此能人，老夫当日就不急于向皇帝表忠心了，殿下，你可愿意与老夫一起，颠覆南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