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梦回

蛊毒是世间最容易获得暴利的生意，只是因为神仙散引发的京都大乱，皇帝明令禁止研制蛊毒。

所以，即便周金元知道，他的地下城十分安全，其中行走的都是周家血脉，他也没有选择让蛊毒生意显露于人前。

他是个最谨慎不过的人，所以在地下城以下，还有一座一模一样的城中城。

那才是他真正视为命脉的地方，里面有他的毕生心血。

周金元带着沈覆卿和裴春庭，悄无声息地走向真正的地下城。

几人的身影在昏黄黯淡的烛火下，被拉得又细又长，好似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

越靠近真正的地下城，空气中就越发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息，像是腐臭与药味的诡异混合。

沈覆卿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抬手轻轻掩住口鼻。

裴春庭看出他的不适，趁众人没注意，悄悄给他递了一枚香包模样的小挂饰。

沈覆卿愣了愣，待反应过来，不由得勾唇轻笑。

他将小挂饰凑近鼻尖，一股清凉的薄荷味沁出，让他有些昏然的思绪骤然清晰。

又走了大约一刻钟，他们终于来到了真正的地下城入口。

入口隐藏在一处山壁的凹陷处，被层层藤蔓遮掩得严严实实，若非周金元熟门熟路地拨开藤蔓，沈覆卿和裴春庭怕是根本无法发现此处还别有洞天。

刚一踏入地下城，滚滚浓烟便扑面而来，呛得沈覆卿不自觉地咳嗽两声。

这里光线昏暗，只有几盏散发着幽绿光芒的油灯，在角落中摇曳闪烁，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透过烟雾，影影绰绰能看到许多全副武装的苗疆人，他们动作娴熟又专注，正忙碌地制作着蛊毒。

“这便是我精心打造的蛊毒工坊。”

周金元双手抱胸，浑浊的瞳孔中燃烧着贪婪的神色。

“这里汇聚了我手下最顶尖的蛊师，所制作的蛊毒，药效之强，世间罕有。”

沈覆卿强忍着不适，目光在工坊中四处游走。

只见苗疆人面前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里面装着颜色各异、形态奇特的液体和粉末，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虫子在特制的容器中蠕动。

周金元迈着步子，边走边介绍：“瞧，这是‘噬魂蛊’，中蛊之人会在无尽的痛苦中，逐渐失去心智，成为任人操控的傀儡。”

他又指向另一个容器，“这是‘血影蛊’，一旦进入人体，便能在瞬间吸干人全身的血液，只留下一具干尸。”

裴春庭可以确定，前世，周金元是不存在的，他的的确确已经死在了那场灭门之灾，更遑论建起这样庞大的蛊毒地下城。

可是，眼前这一切，也做不了假。

就在这时，沈覆卿的目光被一个苗疆人手中的小瓶子吸引住了。

那瓶子里装着一种淡蓝色的粉末，在幽绿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那是什么？”沈覆卿指着小瓶子，向周金元问道。

周金元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很快便恢复了笑容，说道：“这个啊，叫‘梦回’，是一种能让人陷入回忆的蛊毒，不过这回忆嘛，却是由施蛊者操控，能让人在虚幻中受尽折磨。”

听到“梦回”二字，沈覆卿的心中猛地一震。

他的思绪瞬间飘回到几年前，镇北军中那场突如其来的激烈械斗。

当时，镇北军统帅禹洲对外宣称是士兵们酒后乱事，可沈覆卿总觉得事有蹊跷。

他暗中派自已的心腹暗卫去调查，暗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查到禹洲曾命人销毁了一批神秘的粉状物。

可还没等进一步深入调查，线索就突然断了。

如今，看着眼前这瓶“梦回”，沈覆卿心中豁然开朗。

他几乎可以断定，当年镇北军的那场变故，绝对与周金元的蛊毒脱不了干系。

周金元的蛊毒生意，恐怕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悄无声息地渗透进大江南北。

沈覆卿努力让自已保持镇定，不动声色地问道：“这‘梦回’蛊毒，制作起来是不是极为复杂？想必产量也不高吧。”

周金元微微摇头，笑道：“非也非也，这‘梦回’的制作虽说有些讲究，但只要掌握了诀窍，产量还是颇为可观的，而且，它的用途广泛，不仅能用来对付敌人，还能在一些特殊场合发挥奇效。”

沈覆卿心中暗忖，如此一来，当年禹洲销毁的那批粉状物，极有可能就是大量的“梦回”蛊毒。

以周金元的性子，绝不可能只盯上镇北军。

这座城已经存在了十几年，是否每一座城都有蛊毒的踪影？

“周先生，你所图甚大。”

“王爷谬赞，老夫只是想把曾经失去的，都夺回来。”

沈覆卿要杀天子，周金元要报血仇。

一个身居高位，心智过人，一个家财万贯，蛊毒在手。

他们是彼此最合适的合作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