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身世（不能跳，重中之重，回忆占比多）

很久没有人提起沈听阑了，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他的存在。

只除了沈覆卿。

因为那是他的父亲，是自他五岁那年便与他天人永隔的父亲。

“我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脸提起他。”沈覆卿瞥了一眼神情悲痛的沈恒阳，眼中满是嘲讽。

沈恒阳猜到了自已会收获这样的嘲讽，他觉得这是应该的。

是他对不起英年早逝的二哥，也对不起幼年失怙的侄子。

“元珩，九叔知道你心里的怨和恨，可是当年的事情太复杂，你不能只凭最终的结局就去判断是非对错。”

“我有什么不能？”沈覆卿冷嗤一声，“先不说你们没有苦衷，就算是有，我也没有义务去理解，因为在那场腥风血雨的围剿之中，死的只有我的父母亲族。”

先太子沈听阑，是先帝的十六个儿子中唯一的嫡子。

先帝甚爱之，在皇后因产后虚弱故去后三月，便将之立为太子。

为了缅怀爱妻，先帝将沈听阑带在身边教导，父子之情与日俱增。

可是，随着沈听阑渐渐长成，先帝开始忌惮起他在朝中的实力。

最先察觉到先帝与沈听阑之间出现裂痕的，就是沈云熠。

他很聪明，在先帝和沈听阑父子情深的那些年，一直蛰伏待机，是兄弟中和沈听阑关系最亲密的那个，也正因为他天衣无缝的伪装，让他能够充当先帝和沈听阑之间试探能否修复关系的传声筒。

沈听阑信任他，因为他是与世无争的兄弟。

而先帝信任他，则是因为他是他的太子最信赖的兄弟。

即便父子之间有了裂痕，先帝依然最大限度的相信着沈听阑的眼光，可是他们都没想到的是，就是这个被双方无条件信任的传声筒，最终成了分裂他们父子二人的那把尖刀。

沈云熠一边在沈听阑面前描述先帝的猜忌，另一边在先帝面前描述沈听阑的叛逆。

父不知子，子不知父，他们的关系在这种日复一日的挑拨中，逐渐无法转圜。

沈云熠觉得时机成熟的那一年，沈覆卿刚满五岁。

他联合十一个兄弟，以及朝中多位重臣，伪造证据，诬告沈听阑谋逆。

彼时的先帝已经被沈云熠的挑拨洗脑，认定太子谋反，所以不听沈听阑的辩解，将东宫上下近百口人全部下狱。

只除了沈覆卿。

因为先皇后的母族死保，先帝又在昏聩之余，始终抱有一丝对沈听阑的爱重。

沈覆卿如同当年的沈听阑一样，被养在先帝的寝宫。

可是他的待遇，却和当年的沈听阑天差地别。

先帝不愿看见他和沈听澜相似的容貌，沈听阑又无翻身的机会，他一个五岁的孩童，在先帝寝宫举目无亲，茫然无措，虽不至于遭受身体上的欺凌，却时时能够感受到众人藏不住的轻蔑与恶意。

在所有人都忽视他的时候，唯一向他伸出援手的，却是将沈听阑诬告入狱的沈云熠。

他扮演起和蔼可亲的叔叔，隐瞒真相，哄着沈覆卿将他当做唯一可信的人。

“他说要偷偷带我去见父亲，我很高兴，但是我没有很快答应他，因为父亲入狱之前，告诉我在那些叔伯之中，唯一可信的人是你。”

其实在那个时候，沈听阑就已经推断出，沈云熠的真面目。

可是先帝抄家的旨意来得太快，快到让他根本没有机会再去查证。

他只能告诉自已的独子，他认为的另一个永远不会背叛他的兄弟。

沈恒阳，一个出身卑微，自小便被当做弃子教养的皇子。

母妃早逝，先帝忽视，只有沈听阑愿意照拂他。

沈听阑做太子的那些年，唯二两个信任的兄弟，便是沈云熠和沈恒阳。

“我去问过你。”沈覆卿抬眼看向沈恒阳，“我问你，我能不能跟沈云熠去见父亲，你告诉我，他是父亲最信赖的兄弟之一，他要我去做的，我都可以去做。”

年幼的沈覆卿不懂朝堂争斗，他只知道，父亲托付的人，是可以信任的。

于是，他跟着沈云熠去了天牢，见到了沈听阑。

却没想到，这一面，是他们父子之间的最后一面。

自沈听阑下狱，沈云熠便撕掉了兄友弟恭的伪装。

他太清楚沈听阑的能力和先帝的心思，虽然他们因为他的挑拨和陷害，走到现在这个死局，可是一旦给他们时间，他们未必不能破除死局，到那个时候，陷入死局的就会变成他。

所以，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沈听阑必须尽早消失。

可是任何一种杀他的方式都有暴露的风险，唯一的办法，就是逼他自尽。

太子妃已死，能拿捏沈听阑，只剩下他的独子。

于是，他暗中授意先帝寝宫的侍女们苛待沈覆卿，然后在他最无助的时候，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成功取得了幼童的信任。

可是他传递给沈听阑的消息，是先帝因为他的谋反，迁怒于沈覆卿。

沈听阑不信，动用最后的一点力量去探查，得到的，也是和沈云熠同样的说辞。

因为成王败寇，他已经无法翻身，跟在他身边的人，自然也想转投未来的新君。

因为挂念幼子，也因为对先帝的失望，沈听阑终于坚定了死志。

他提出要见沈覆卿最后一面，沈云熠答应了。

于是，在沈恒阳作保之后，对沈云熠抱有同样信任的沈覆卿，便这样出现在他面前。

沈覆卿对沈云熠的态度，一如当年的沈听阑。

“你知道沈云熠的真面目，可是你还是骗了我，你是父亲在倾颓之际仍旧信任的人，如果不是你说的那些话，我不会信任沈云熠，父亲也就不会因为我对他的态度而绝望，只要父亲还有求生的意愿，他就能东山再起。”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沈恒阳。

所以，沈覆卿想杀他的心，和想杀沈云熠的心同样坚决。

沈恒阳知道他的怨与恨，因为这些年，他也同样怨恨着自已。

可是，他能有什么办法？

“元珩，你只知道二哥照拂我，却不知道，在他照顾不到的地方，一直是三哥替我周全。”

沈听阑毕竟是太子，事务繁杂，总有顾不上他的时候。

沈云熠却不同，他几乎包揽了沈恒阳的大小事务，让他能够真正安稳地在深宫存活。

“一个是我的二哥，一个是我的三哥，他们兄弟相残之时，我该选择谁？”

他舍不下任何一个，所以只能捂住耳朵，假装自已什么都不知道。

“至于你说的我骗你三哥是二哥最信任的人这件事，无论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诉你，在你来问我的时候，我依然认为他们是最好的兄弟，你可以怨我无能，看不出他们之间的剑拔弩张，但是你不能怨我偏帮偏信，因为当时的我，的确不知情。”

话音落地，地牢中除了呼吸声之外，再无一点杂音。

信不信？

沈覆卿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的心乱了。

如果沈恒阳说的是真的，那么，他对他的恨，就不能那样坚定了。

良久，还是裴霁率先打破沉默。

他向前走了两步，将沈覆卿掩在身后，给他留出可以稳定心神的时间和空间。

然后，他看向沈恒阳，道：“其实当年殿下去问你的时候，你最好的回答，应该是不知道这三个字。”

不知道，可以全了兄弟情分，不让自已陷入两难之地。

不知道，可以不左右沈覆卿的判断，让他对沈云熠抱有一丝怀疑。

“你既然选择了让他相信沈云熠，那么无论你是否知情，你都已经是偏听偏信了。”

(本章解析，因为笨蛋作者可能没写明白，大家对着解析再读一次

为什么卿卿去见了父亲之后，父亲就自尽了呢？

因为卿卿根据沈恒阳的话，认定沈云熠可以信任，他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信任谁就会表现出来，而父亲就是因为对沈云熠的信任，才走到死局，所以看到卿卿也被他哄骗之后，万念俱灰。

那么为什么他不戳穿沈云熠的伪装呢？

因为他在那一刻已经想明白了一切，推断出了沈云熠多年的谋划，知道沈云熠的势力已经成型，即便先帝能够看透真相，沈云熠也不会给他机会了，所以，他要用自已的死，为卿卿铺一条生路。

他在赌先帝还存着一点父子之情，只要他死了，先帝便会移情于卿卿，而以卿卿的聪慧，必定能从先帝手中获得最大的保障，从而在沈云熠登基之后活下来。

如他所料，先帝留给了卿卿一道诏书，将他过继给沈云熠，并且留下遗言，只有卿卿活着，沈云熠的皇位才算名正言顺。

其实这个时候先帝也回过味来了，可是和父亲一样，他也回天无力，只能最后为卿卿打算一次。

所以这一章的虐点其实在于父不知子，子不知父这八个字的死局之下，他们父子依然对彼此抱有信任和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