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渔火惊变

归墟海的风裹着咸腥撞在星舰青铜帆上，凌念尘突然按住左胸。道种里沉睡的炊烟精魄正在剧烈震颤，这种共鸣只有当年九霄宗护山大阵崩塌时才出现过。他俯身望向无字丰碑，发现那些被晨露浸润的青苔正在渗血——暗红色的液体顺着碑文沟槽游走，竟在石碑背面勾勒出北海渔村的晒场图。

"凌师兄！青州城外的渔村..."

沙哑的呼喊从云层裂缝传来。浑身浴血的传讯弟子摔落在甲板时，腰间的传讯玉简已碎成齑粉。他怀中紧抱的鱼篓正在诡异地蠕动，篾条缝隙间伸出三对青铜蟹钳。少年每咳一声，就有暗绿色黏液混着麦粒从嘴角涌出："整片滩涂都在长鳞片...咳咳...贝壳里孵出剑穗..."

凌念尘并指划开星沙凝成的屏障，鎏金剑气裹住濒死的弟子。当灵气探入对方经脉时，他瞳孔骤缩——少年丹田处盘踞着麦穗状青铜树，根系已刺穿紫府缠住三魂七魄。最骇人的是每粒"麦子"顶端都开着细小的花，花瓣分明是微缩版的《饲龙诀》篆文。

"坎位生门，开！"

桃枝点向虚空刹那，三百星舰同时调转青铜帆。舰桥浮雕上的渔夫突然眨了眨眼，手中梭子迸发金线，在云层织出通往北海的航道。凌念尘却注意到，那些金线在穿过某片积雨云时突然发黑——云中隐约有龙鳞状波纹荡漾。

尚未靠近渔村，咸腥海风已送来令人作呕的铜锈味。暮色中的渔村看似平静，但凌念尘看得真切：那些在屋檐下摇晃的灯笼表面布满血管状凸起，暖黄光芒里游动着蝌蚪状的青铜符文。每当海风吹过，灯笼便如心脏般收缩，将光晕染成带着铁腥的暗红。

"阿爹的船回来啦！"

稚嫩的童声刺破暮色。沙滩上玩耍的孩童突然齐刷刷转头，他们的瞳孔泛着青铜光泽，嘴角咧到耳根露出麦穗状的牙齿。最前排的女童举起贝壳，壳内黏液中蜷缩着微型剑修元婴——那分明是三个月前失踪的九霄宗巡海弟子！

海平线处传来沉闷的号角声。三十艘渔船破浪而归，桅杆上悬挂的却不是渔网，而是数以千计正在融化的青铜剑。剑身流淌下的铜汁在甲板汇成《饲龙诀》新篇，穿蓑衣的渔夫们机械地收着缆绳，他们的手指与青铜绳索融合处，正不断增生出龙鳞状锈斑。

"离字·洞明！"

凌念尘并指抹过双眼，鎏金瞳术穿透夜幕。但见每艘渔船吃水线下，密密麻麻的藤壶正在疯狂增殖——这些本该灰褐色的甲壳生物，此刻泛着青铜冷光，开合间露出内壁刻满的《无垢剑经》残页。更可怕的是船底拖行的渔获，那些银鲳鱼群正用麦穗状口器撕咬同伴，鱼鳃裂开处伸出细小的青铜手臂，指尖捏着袖珍版婚书玉简！

"坎三震七，星沙化雨！"

桃枝横扫间，星舰群洒下混着麦香的甘霖。雨滴触及渔船的刹那，船身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所有藤壶同时炸裂，飞溅的青铜碎片在空中凝成三百个旋转的"囍"字。每个字中心都蜷缩着修士元婴，这些本该澄澈的灵体浑身爬满麦穗状血管，齐声诵唱着扭曲的童谣：

**"月娘娘，亮堂堂

青铜船，娶新娘

网兜兜住星星嫁妆

海底拜堂咯——"**

海面突然隆起山岳般的背鳍。由青铜锚链绞合成的龙形生物破水而出，它每一节脊椎都串着鲛人泪凝成的明珠。凌念尘看得真切，那些明珠内封印的正是渔村代代相传的童谣——此刻却在缓缓变质，原本祈福的歌词正被青铜符文篡改。

当龙吻张开时，漫天青铜青柬混着腥风扑面而来。凌念尘挥剑斩落一掌，鎏金剑气与青柬相撞迸发出刺目火花。猩红笺纸上，云璃的嫁衣画像正在渗血，金线刺绣的并蒂莲突然扭动起来，化作小楷写的婚期："甲子年七月十五，北海归墟龙宫"。

"兑位惊门，破！"

桃枝燃起的鎏金火焰却让青铜龙愈发狰狞。它额间逆鳞突然翻转，露出镶嵌其中的龙凤玉牒。当凌念尘的剑气触及玉牒时，海底传来九声锁链崩断的巨响——九霄宗废墟方向，十二道青铜烟柱冲天而起，在空中凝成遮天蔽日的喜字。每个笔画都由挣扎的修士魂魄组成，他们道袍尽染血色，发间插着麦穗状金簪。

最恐怖的变化发生在渔村。所有孩童突然停止嬉戏，他们手拉着手走向海浪，天灵盖冒出青铜炊烟。烟雾中浮现出云璃的残魂，她嫁衣上的金线正将孩子们串成诡异的送亲队列。队伍最前方的女童举起龟壳，壳上剑痕竟与凌念尘的桃枝产生共鸣——那分明是《炊烟诀》失传已久的起手式！

"原来这才是饲龙宴..."凌念尘突然顿悟，桃枝狠狠刺入心口。鎏金道血浇灌下，星舰群所有浮雕同时活化。农夫扬起的谷粒化作剑雨笼罩海面，却在触及孩童前被青铜喜轿虚影吞噬。轿帘掀开的刹那，他看见三年前的自已正在九霄宗禁地刻下婚书——那滴落在玉简上的血珠，此刻正在海底龙宫发出妖异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