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海墟骨鸣

归墟漩涡的轰鸣声里混着青铜编钟的碎响，凌念尘踏着玉算筹跃入海眼时，左耳的珊瑚坠突然灼热——那是云璃及笄时用龙怨结晶炼制的耳饰。坠子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龟裂纹，每道裂痕都渗出咸涩水珠，在他颈侧凝成微型潮汐图。

"坎位归流，星槎现！"

桃枝劈开涡流的刹那，三百玉算筹突然燃烧。算珠表面镌刻的渔村童谣在火焰中活化，稚童虚影们手拉着手唱起《引航歌》，歌声掀起的声浪竟将海水推向两侧。凌念尘瞳孔骤缩——归墟深处哪有什么星槎遗冢，分明是九万把青铜剑倒插形成的剑冢林！每柄剑的吞口处都镶嵌着修士头骨，颅骨七窍中钻出的不是怨魂，而是金灿灿的麦穗。

最骇人的是剑冢中央的青铜棺椁。棺盖表面凸起的不是铭文，而是用《饲龙诀》篆文编织的渔网纹，网眼间卡着无数青铜鱼钩，钩尖挂着微缩的婚宴场景：云璃的嫁衣傀儡正在钩尖起舞，裙摆掀起的金风里裹着带毒的炊烟。

"饲道者...归位..."

棺椁突然发出沉闷的龙吟。倒插的青铜剑同时震颤，剑柄处睁开猩红的龙目。凌念尘的桃枝应声而断，断口涌出的不是汁液，而是混着麦香的脓血——这分明是当年植入龙椎时，云璃为他吸出毒血的味道！

"对位化形，坎离倒转！"

凌念尘扯下珊瑚耳坠捏碎，龙怨结晶的粉末在空中凝成云璃虚影。她残存的意识操纵虚影扑向棺椁，嫁衣金线刺入网眼缝隙的刹那，整个剑冢突然翻转。凌念尘看见骇人真相——青铜棺椁底部竟连着初代饲龙者的脊椎骨，而所谓的星槎遗骸，实为历代饲龙者被龙怨反噬后所化的剑形骸骨！

甜腻的呼唤从棺椁四周飘来。九十九个守墓灵浮出海沙，她们长着云璃的面容，龙尾却是由青铜麦穗绞合而成。最年长的守墓灵掀开铁锅，沸腾的铜汁里翻滚着凌念尘熟悉的物件：他给云璃雕的木梳齿缝间卡着麦粒，合卺杯壁渗出的酒液凝成《无垢剑经》逆练符文，甚至大婚时剪下的结发都在汤中扭动成小蛇模样。

凌念尘的桃枝突然生根扎入海底。根系触及某块礁石时，记忆如毒刺扎入紫府——三百年前初代饲龙者跪在此处，将自已的脊椎一寸寸钉入星槎残骸。每钉入一截龙骨，就有渔村童谣被篡改，最终酿成今日的青铜瘟疫！

"原来所谓饲龙诀，饲的竟是..."凌念尘的道种突然龟裂，裂缝中涌出混着麦芽糖香气的星砂。砂粒在空中凝成龟壳女童的模样，她赤脚踩过的海沙尽数结晶，露出深埋的青铜灶台——灶眼燃烧的赫然是初代饲龙者的颅骨！

凌念尘并指刺入自已心口，鎏金道血浇灌灶台。火焰暴涨的瞬间，剑冢所有青铜剑同时哀鸣。云璃虚影趁机扯断九根金线，嫁衣碎片裹着守墓灵投入灶眼。当最后一声龙吟消散时，青铜棺椁轰然炸裂，露出深藏的三足青铜鼎——鼎内沸腾的不是铜汁，而是未被污染的渔村晨炊！

鼎身饕餮纹突然游动，化作三百渔家日常图景：

- 老妪用《饲龙诀》垫桌脚时溢出的炊烟凝成剑意

- 孩童将青铜剑当柴刀劈出的火花暗合周天星轨

- 新妇在嫁衣内衬绣潮汐图抵御龙怨的巧思

凌念尘的耳膜突然刺痛。鼎中炊烟凝成初代饲龙者的虚影，那位满面风霜的老渔夫，正用龟裂的手指在虚空书写真正的《炊烟诫》：

**"饲龙三百载，不若饲婴孩啼

斩浪九万里，难及渔娘补网勤

莫问天道在何处

潮涨潮落灶火明"**

海底突然地动山摇。星槎剑冢尽数崩塌，青铜剑熔化成麦穗状的溪流。凌念尘伸手触碰鼎中炊烟时，指尖传来云璃的温度——那缕被她藏在嫁衣夹层三百年的善念，此刻正在重铸道种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