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盐畦新祸

凌念尘的指尖触到陶瓮边缘时，突然被盐粒灼伤。那些本该雪白的海盐泛着诡异的翡翠色，瓮底传来细碎的刮擦声，像是无数青铜指甲在抓挠陶壁。他俯身细看，瓮中盐粒竟自行旋转成漩涡，漩涡中心浮出半枚青铜鳞片——鳞片边缘的倒刺分明是当年龙骸逆鳞的模样，只是缩小了千百倍，倒勾上还粘着星砂状的凝血。

"凌叔！礁石滩...礁石滩在流血！"

阿卯的哭喊裹着海腥气撞进药庐。凌念尘转身时，少年草鞋上的暗红斑块突然暴长，化作藤蔓状的青铜根须缠住门槛。那些斑块细看竟是凝结的血砂，每粒砂都在蠕动，表面浮凸着微缩的《饲龙诀》篆文。凌念尘并指斩断根须，断口处喷出的却不是汁液，而是混着麦香的脓血——这气味与当年云璃为他吸出龙怨毒血时一模一样！

礁石滩的景象令人窒息。晨雾中，墨绿色的海水正从岩缝渗出，浪花拍岸时炸开的不是泡沫，而是无数青铜胃囊。这些本该深埋海底的祭祀残骸，此刻如瘤子般鼓胀颤动，表面密布消化腺状的孔洞。每当海风掠过，孔洞便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呜咽，喷出裹着婚书碎屑的黏液。

"坎位定潮！"

凌念尘震碎陶瓮，蔚蓝炊烟裹着盐晶凝成九盏渔灯。灯焰触及最近处的胃囊时，骇人异变陡生——胃囊突然爆裂，飞溅的青铜汁液在空中凝成三百年前的祭祀场景：被活祭的少女们正在胃酸中溶解，她们绣着潮汐图的嫁衣碎片，此刻竟在现实重现，金线刺绣的并蒂莲突然扭动，化作小楷写的"甲子年七月十五"！

阿卯突然发出非人嘶吼。少年右腿已彻底青铜化，麦穗状根须刺破裤管，穗粒裂开处迸出袖珍海螺。凌念尘拾起一枚，螺壳内传来的不是潮声，而是云璃被迫饮下合卺酒时的呛咳——每声咳嗽都让礁石龟裂，裂缝中钻出青铜珊瑚，枝头悬挂的微缩婚书玉简正渗出暗红血珠。

"离字·焚天！"

凌念尘扯断三根发丝投入渔灯。火光暴涨的刹那，他看见青铜胃囊深处蜷缩着云璃的残魂——她的嫁衣被金线缝在胃壁上，正用发簪刻写《逆饲诀》终章。最骇人的是胃液倒映出的画面：阿灼碎成星砂前，偷偷将半枚青铜婚戒藏入盐瓮，戒指内圈刻着的竟是凌念尘的本名！

礁石滩突然地动山摇。三百尊青铜灶台虚影破海而出，灶眼喷发的毒烟在空中拼出阿灼被吞噬的星轨。凌念尘的琉璃右臂突然暴长，掌纹间迸出盐晶锁链缠住灶台，却触发了更恐怖的机关——每尊灶台底部都连着初代饲龙者的肠腔化形，蠕动的肠壁上挂满星舰残骸，残骸舷窗内伸出密密麻麻的青铜手臂，指甲刻着的竟是《炊烟诀》逆练法门！

阿卯的惨叫突然中断。少年的咽喉被麦穗根须刺穿，脖颈裂口处钻出青铜唢呐，吹奏的调子正是当年活祭云璃时的喜乐。凌念尘的桃枝应声而断，断口涌出的不是汁液，而是混着盐粒的脓血——这分明是他植入龙椎时，云璃用嘴吸出的毒血！

"兑位归尘！"

凌念尘将断枝刺入心口。道种精魄混着鎏金血液喷涌，在虚空凝成龟甲阵。阵图触及青铜肠腔时，海底传来闷雷般的肠鸣，三百艘胃液凝成的诡舟破浪而出——船帆竟是云璃各世残魂拼凑的嫁衣，桅杆上悬挂的青铜铃铛，铃舌分明是阿灼的脐带银铃！

最年长的诡舟突然张开獠牙巨口。喉壁褶皱间卡着枚晶莹盐核，核中蜷缩的正是阿灼最后的神识。当凌念尘的琉璃右臂触及盐核时，整片归墟海域突然翻转——他们竟置身于某条青铜龙骸的脏腑之中，搏动的心脏表面，赫然刻着凌念尘植入龙椎那日的星象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