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棺震星河

青铜巨门的裂缝渗出星髓时，凌念尘正在祠堂临摹《九劫经》。

狼毫笔尖突然腾起鎏金火苗，宣纸上的"天"字扭曲成锁链状。孩童耳畔响起棺盖摩擦声，那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他觉醒的九宫阵图深处传来。

"尘儿闭眼！"

云璃的嫁衣卷起罡风破窗而入，袖中甩出七枚青铜铃铛。铃铛尚未落地便炸成星盾，恰好挡住从虚空刺出的骨矛——矛尖沾着的腐液竟在腐蚀时空！

凌念尘被云璃揽入怀中的刹那，祠堂地砖化作流沙。九口青铜棺椁破土而出，棺盖上的饕餮纹睁开血色竖瞳。酒剑仙的葫芦藤从地脉疯长，却在触及棺椁时瞬间枯萎。

"退！"

云璃并指斩断空间，桃木剑划出的裂隙却被青铜锁链封死。第一口棺椁中伸出覆满道纹的巨手，掌纹竟是逆转的周天星图。凌念尘突然抱头惨叫，额间阵图迸射金光，在虚空勾勒出青铜巨门的虚影！

"原来钥匙在这里。"棺中传来金属摩擦般的笑声，"倒是省去本座..."

嫁衣突然无风自动，三百六十五颗星辰纽扣化作剑阵。云璃咬破舌尖喷出精血，血雾中浮现凌无尘斩天时的残影："星陨！"

残影挥剑的瞬间，真正的逆鳞剑自归墟而来。剑锋裹挟着棺椁星河的怨气，将巨手钉死在祠堂照壁上。黑血喷溅处，青石墙浮现密密麻麻的太古禁制。

酒剑仙解开腰间酒葫芦，仰头灌下的却不是酒。

天河弱水混合着本命精元，在喉间凝成"葬剑诀"。当他喷出这道水剑时，虚空竟被犁出天道伤痕！

第二口棺椁轰然炸裂，走出的却是三头六臂的青铜傀儡。傀儡掌心托着微型日月，张口竟是赵子昂的声音："老东西，还记得八十年前的北冥海眼吗？"

酒剑仙瞳孔骤缩。傀儡掷出的"日月"在空中暴涨，竟是当年被他镇压的阴阳魔君本命法宝！葫芦藤结成太极图抵挡，却在接触的刹那被阴阳二气绞碎。

"乾坤倒转！"

凌念尘突然挣脱云璃怀抱，稚嫩手掌拍在地面。九宫阵图实质化，竟将祠堂方圆百丈化为棋盘。阴阳日月陷入宫格死角，被突然升起的地脉龙气禁锢。

孩童七窍渗血，却咧嘴笑道："爷爷教过...九宫...锁龙..."

云璃的嫁衣开始燃烧。

每一簇火苗都是压缩的星爆，将第三口棺椁逼回地脉。当她准备斩断青铜巨门虚影时，凌念尘额间阵图突然离体，化作钥匙插入门扉！

"不！"

桃木剑贯穿孩童肩头，用剧痛中断仪式。凌念尘的惨叫却变成非人咆哮，皮肤下凸起青铜鳞片。酒剑仙的葬剑诀及时赶到，水刃削去孩童左臂——断口处没有鲜血，只有蠕动的星髓。

"夺舍？！"云璃目眦欲裂，"你们竟敢..."

第四口棺椁自行开启，走出的黑袍人摘下兜帽，露出与凌无尘一般无二的面容。不同之处在于他眉心镶着青铜莲，莲心困着凌念尘的魂魄。

"本座才是真正的天道。"假凌无尘抬手虚握，逆鳞剑悲鸣着脱离云璃掌控，"尔等逆贼..."

剑锋贯胸的刹那，假凌无尘忽然僵住。真正的逆鳞剑从归墟裂缝刺出，剑柄握在琉璃化的凌无尘手中："我的因果，你也配担？"

祠堂地底传来洪荒巨鼓般的心跳。

剩余五口棺椁组成五行大阵，喷涌的星髓将青州城托上高空。凌无尘的道体布满裂痕，每次挥剑都洒落鎏金沙砾。

"值得吗？"假凌无尘捏碎青铜莲，凌念尘的魂魄发出惨叫，"为这些蝼蚁..."

回答他的是贯穿天灵的一指。凌无尘燃烧最后的本源，指尖绽放的却不是剑意，而是当年娘亲缝衣时的银针虚影。针尖刺入的刹那，假凌无尘周身道纹逆转，竟开始吞噬青铜巨门！

"你疯了！"假凌无尘试图剥离眉心银针，"这样连你儿子的魂魄..."

"尘儿。"凌无尘突然转头看向云璃，"还记得问道崖的嫁衣吗？"

云璃心领神会，桃木剑刺入自已丹田。本命精元混合着星砂喷涌，在虚空绘出三百年前的大婚喜帐。凌念尘残破的魂魄被喜帐卷入，竟与青铜巨门产生共鸣！

当最后一口棺椁开启时，凌无尘笑了。

棺中躺着的不是敌人，而是他第一世用的铁剑。剑身斑驳锈迹褪去，露出"凡心"二字。

"原来如此。"他握剑横扫，朴实无华的剑光犁平五行大阵，"所谓天道，不过欺软怕硬。"

酒剑仙的葫芦突然炸裂，陈酿的星辰醉洒遍青州。每一滴酒液都化作剑意，将星髓洪流逼回青铜巨门。云璃的嫁衣彻底燃尽，露出底下由《九劫经》文字织就的道体。

凌念尘的魂魄在青铜门前转身，额间九宫阵图与门扉纹路完美契合。孩童露出与年龄不符的冷笑："关门！"

青铜巨门闭合的轰鸣声中，凌无尘彻底消散。

逆鳞剑坠入青州地脉，剑柄重瞳化作泉眼。酒剑仙抱着昏迷的凌念尘，发现孩童断臂处生出星光凝聚的新肢。

云璃拾起桃木剑时，剑柄"凡"字下多出"天"字。她望向归墟方向，看见无数星火从门缝溅射，其中一簇没入凌家祠堂的衣冠冢。

三日后，守墓人发现无名碑前插着柄生锈铁剑。剑穗上系着的，是半块染血的《基础吐纳诀》残页。